51、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_我是弱受,我装的[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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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医院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鞋底撞击地板的声音被延长放大,亮如白昼的白炽灯光下,急救中的红灯像刀一样刺进淳乐水眼里。

  所有人都在门外,包括宋含章。

  他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手肘撑着膝盖,垂头看着地板,对淳乐水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

  淳乐水匆匆扫了他一眼,问许叔:“外公什么情况?”

  许叔脸色沉重,正在安慰默默流泪的徐姨,要不是抢救的灯还亮着,这凝重的氛围简直要让人心梗。

  淳乐水靠墙站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窗外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时间滴滴答答走着,但手术室门口没有一点动静。

  淳乐水时站时坐,偶尔焦躁地在走廊走来走去,包括许叔和徐姨都换了好几个动作,频频望向手术室,但宋含章从头到尾都没改变过姿势,像一座沉默的雕像焊在了排椅上。

  就连许叔也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模样,握着他的手想要安抚他:“含章,老头子会没事的,你……”

  砰——

  许叔话还没说完,手术室大门突然被医护从里面推开,宋含章猛地抬起头,双眼满是血丝,红得滴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病床上的宋时清双目紧闭,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医护脚步匆匆推着他从几人面前穿过,丝毫不做停留,直接把人推进了心外科的重症监护室。

  icu收治的都是各种情况危急的重症病患,为了防止交叉感染,并不允许患者家属探望。

  即使这家医院是宋氏的产业,即使不管是病床上的宋时清还是病房外站着的宋含章就是宋氏的所有者,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例外,他们四人被拦在门外,医护人员非常干脆地关上了房门。

  “虽然是抢救了回来但老爷子并没有脱离危险期,”陈医生顿了顿,严肃道,“……许清,小少爷……你们要做好准备。”

  徐姨被吓了一大跳,慌张地往后退了半步。

  “徐姨!”淳乐水连忙扶住她。

  徐姨没说话,但浑身都在发抖。

  宋含章全程一言不发,像一堵墙一样站在门边,试图通过门上狭小的玻璃望进去,看一看床上的外公。

  但他什么也看不到,门后的帘子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就被医护残忍地拉上。

  这条走廊仿佛与世隔绝,即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到房间里面的声音,只有淳乐水在不断安慰徐姨和许叔,让其中氛围不那么窒息。

  “只要外公能撑过二十四个小时就没事,”淳乐水说,“外公一定没事。”

  淳乐水的语气坚定到好像能预知未来,宋含章对此却没有一点反应。

  但在他的安抚下,徐姨倒是冷静了些:“对,别回头老爷子醒了我们反而病倒了,都多久没吃饭了,我回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送过来。”

  其实医院食堂就餐很方便,但大家都知道她只是想做点什么让自己别去乱想,虽然都没有胃口,但也没人阻止她。

  没多久她就带着保温桶回来:“随便做了点,先将就垫一垫。”

  徐姨把碗筷塞进淳乐水和许清手里,又递给站在门边的宋含章:“小少爷,吃点吧?”

  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从接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宋含章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是滴水未沾。

  他看了眼徐姨,没有动作。

  徐姨知道劝不动他,双眼含泪地坐回去,捏着筷子的三个人谁都没动。

  这种情况没人吃得下。

  最后还是淳乐水先动的筷子,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我早就饿了。”

  “徐姨,许叔,你们也吃点。”他一边咀嚼一边往他们俩碗里夹菜,神色轻松到仿佛宋时清已经听过危险期从icu转了出去,“吃饱了才好照顾外公,做手术前不是已经把外公的身体养得棒棒的了吗,他肯定没事。”

  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让所有人都陷入负面情绪当中,徐姨一听连忙点头:“对对对,乐水说得对。”

  为了哄徐姨和许叔,淳乐水硬忍着恶心吃了平时两倍的量。

  他放下碗,看着宋含章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应该体谅宋含章,但他又忍不住动怒。

  宋含章转头看他。

  淳乐水抓住他的手腕:“你跟我来一下。”

  宋含章任由他拽着,被拖进了消防通道。

  淳乐水本来是想这样说的,宋含章极度负面的情绪已经严重影响到徐姨和许叔,甚至是淳乐水本人。

  他理解宋含章紧张且担心,但在场的四个人难道就只有他宋含章一个人害怕吗?

  他这样不吃不喝一言不发,许叔他们在担心外公之余还要担心他,这不是在给长辈增加心理负担是什么?

  可是当他看到宋含章赤红的双眼时,淳乐水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

  医院空着中央空调,宋含章的双手却宛如冰块,甚至还微微发着抖。

  这是害怕到极致却又努力忍耐的表现。

  宋含章害怕失去外公,害怕外公像母亲一样躺在病床上永远睁不开眼睛,害怕被独自留下。

  他狼狈至极,只能咬牙忍着所有叫嚣着要摧毁他的恐惧,他沉默且一言不发只是他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淳乐水叹了口气。

  他把宋含章按在台阶边坐下:“你就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把饭拿过来。外公要在icu监护二十四个小时,转安后也不一定能立刻转出icu,他不出来你就一直不吃饭吗?”

  宋含章直愣愣地看着他。

  在淳乐水转身的一瞬间抓住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淳乐水,轮到淳乐水站着俯视他的时候,淳乐水觉得他此刻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宋含章拽着他的衣角,他很想问淳乐水:你那么肯定外公没事,是不是真的?

  但是他的嗓子像是被蜡封住,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淳乐水。

  甚至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逃生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以及医生指挥急救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徐姨和许叔带着哭腔的“老爷子。”

  两人慌忙推门而出,宋含章跟着跑了几步后突然发现身边没有淳乐水的人。

  他愕然回头,却发现淳乐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单手撑墙站在很远的地方,脸白得就像纸一样。

  仿佛一推就能倒,让他有些心慌,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淳乐水落水后的那张脸。

  宋含章下意识想过去,脚刚抬起来,淳乐水手背朝外地对他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跟上。

  那一瞬间宋含章觉得耳边静得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能听见,身后是慢放一样带动空气波动的“老爷子”,眼前是淳乐水无声阖动的嘴唇让他“快去。”

  他好像站在一个路口,选择哪一方就要失去另一方似的。

  下一瞬,所有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他转身追着病床上的外公跑过去。

  三人一路追到急救室外,厚重的大门瞬间关上,墙上的红灯再次亮起。

  宋含章仰头靠着墙壁,盯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他心想,等淳乐水等下过来,他一定要问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在他们走远后,淳乐水忍着晕眩进到卫生间,抖着手锁上隔间门后再也忍不住,将不久前硬塞进去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吐到后面嘴里全是铁锈味。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他才重新回到抢救室外。

  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宋含章就转头看过去。

  淳乐水的小半张脸都藏在毛衣衣领里,只露出一双微微有些泛红并且湿漉漉的眼睛,上下睫毛一簇一簇的,看着像是哭过。

  宋含章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开口,嗓子像是被人拿刀劈过,哑的:“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消失这么久,而且还被宋含章看到自己发病,淳乐水确实找不到借口:“去吐了。”

  他看了眼徐姨,抬手扫向宋含章:“你别告诉徐姨和许叔,我因为舞剧的事情压力太大,有些贫血,刚才没忍住把吃的那几口都吐了。”

  宋含章企图从他心里听到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只是贫血?”他问。

  淳乐水点头:“嗯。”

  要想骗过所有人,首先就得骗过自己,这套完美无缺的理由淳乐水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他自己都快信了。

  短暂的对话到此结束,没有人再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

  不到一个小时,手术灯熄灭,大家不由自主都站了起来,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宋时清的病床从里面出来。

  而当大门缓缓打开,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只有尚未脱下手术服且满身血污的陈医生。

  从宋时清因为突如其来的并发症被送进急救室进行抢救,到送进重症病房监护,再到因心跳骤停再次急救,全程不超过二十个小时。

  在这个过程中宋含章只在两次从急救室到icu的路上见过宋时清的面。

  并且老爷子还是全程昏迷的情况下,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宋含章,没有伸手摸摸他,也没有叫上一声宋含章的名字,或者骂他一句臭小子。

  仿佛重要的人离开时,连老天都会替你感到悲伤,老爷子下葬头一晚下了一夜的雨,到了第二天都没有停。

  春雨淅沥,空气中水雾弥漫,原本回暖的天气也落了下去,比真正的冬天还要冷。

  淳乐水同样一夜没睡,他站在窗边看了一夜的雨,也看宋含章在院子里给外公那些花松了一夜的土。

  他以前从不做这些,至少淳乐水没有看到过。

  所有人都以为宋含章才是那个最先崩溃的人,毕竟从急救开始他就一直处于一个无限紧绷的状态,但他除了在那时候显得慌张且恐惧外,在外公真的离开后,却一反常态地冷静。

  把差点哭晕的徐姨从地上扶起来,让许叔送回家的是他。

  处理宋时清遗体的也是他。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帮宋时清擦洗的身体,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给他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再送进了殡仪馆,最后又是用什么心情将装有宋时清骨灰的坛子抱回来的。

  淳乐水只记得他冷静且猩红的双眼,但宋含章全程都没有掉一滴眼泪。

  大概人在痛到一定程度后,身体就会开启自我保护的机制,也就不会痛了。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来,也不会有人在他失眠梦魇的时候轻抚他,也不会有人替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更不会有人对他说我永远在你身后。

  宋含章浑身都湿透了,他却好像毫无察觉,收起带泥的小钉耙后抬头往楼上看了眼。

  他知道淳乐水一直站在窗边,如同淳乐水知道他一夜没睡。

  外公去世到现在几天时间,他们一直没有说上话,宋含章忙着处理后事,淳乐水在陷入了一天宋时清离世的错愕后,迅速地调整好心情,重新回到剧场。

  他当然也很难过,但是他现在没有时间放纵自己去伤心。

  淳乐水换上黑衣黑裤,拉开门,和同样一身黑的宋含章四目相对。

  人们参加葬礼时总会不约而同地选择黑色,除了表达对逝者的哀悼,还仿佛把沉痛的心情穿在了身上。

  宋含章应该是洗过了澡,或者也只是单纯地把被雨淋湿的头发吹干了。

  许叔也在宋时清离开后快速地调整好心情,唯一没有从其中走出来的只有徐姨,她经常做饭做到一半就掉眼泪,也经常因为餐桌上的突然空缺出来的主位而哭泣,就连此时她从房间里出来也明显一脸哭过的泪痕。

  老爷子在这栋不算特别豪华的别墅里生活了好几十年,屋里每一处都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四人站在客厅里相对无言,最后还是许叔先说了声走吧。

  大家抬步往外,宋含章落在最后,他没有动,直直盯着墙上才挂上去的全家福。

  淳乐水回头时他正好转身,两人对视一眼,均没有说话。

  一辆一辆黑色轿车驶入陵园,空中撑起一片黑伞,雨水滴滴答答落在伞面,顺着伞珠滴落炸在地面瓷砖的缝隙中。

  伞下的人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是黑色。

  整个墓园就只有三种颜色,迎接春天而发出嫩芽的树木的翠绿,代表死亡的墓碑和压得很低的天空的闷灰,以及沉默的被活着的人穿在身上来悼念死者的无声的黑。

  然后这些颜色,汇聚成了放在外公墓碑前没有未来的白。

  一束束的白菊被雨水打湿,颤巍巍地发着抖。

  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都会对宋含章说一声节哀,然后又在离开时悄悄讨论上两句,说宋含章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伤心,怎么全程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简闻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拍宋含章胳膊。

  宋含章倒是回头安慰他了一句别担心。

  送走所有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宋含章身边终于静了下来,他让许叔他们先回去,他想去陪一陪外公。

  雨还在下,水流浸如草坪,踩上去有些发软。

  淳乐水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外公离世的事实,但当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心痛。

  他不明白,明明在贱受的记忆中,外公还在他死前来探过病。

  为什么他却没有撑过术后的危险期。

  淳乐水驻足在草坪上,没有再往前。

  细密的水将空气晕染出一层薄雾,勾勒出一个朦胧的人影。

  在淳乐水视线正前方,有人蹲在外公的墓碑前,是宋含章。

  宋含章举着伞,却没有遮住自己,反而在墓碑上方。

  他也没有和外公说话,就是沉默着,单膝跪地地蹲着,扯着衣袖去擦碑上的水渍。

  淳乐水静静看了片刻,才缓步上前。

  头顶的雨突然消失,宋含章茫然抬头,然后顺着突然出现的伞顶将视线转到淳乐水身上。

  淳乐水屈膝蹲在他身边,将伞撑在两人中间。

  学着宋含章的样子拿衣袖去擦碑面上的雨水。

  四周悄然无声,只有雨打落在伞面的声音。

  宋含章盯着淳乐水看了片刻,在对上淳乐水微红的眼眶时别开眼。

  淳乐水指尖冻地发红,他停下动作,轻抚着碑面。

  宋含章呼吸一窒,连手都顿了一下。

  之后淳乐水那边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里外都没有。

  直到把墓碑彻底擦干,宋含章留下了自己的伞,准备叫淳乐水离开时,他才发现淳乐水这么久没出声,是因为他忙着流眼泪。

  就是无声的哭,除了不断滚出眼眶的泪水,再无其他。

  以前他在宋含章这里受了委屈,总是会先红眼眶,眼泪要掉不掉地包在眼睛里一副隐忍的模样。在外公面前也是这样,然后等到宋时清询问就仿佛憋不住一样,一边哭一边说没有不是。

  那些眼泪有一半都是假的。

  但此时他的眼泪却是真的伤心。

  淳乐水这段时间仿佛格外钟爱各种高领的毛衣,保暖的同时又衬得他那张脸格外的小。

  而今天的黑色毛衣,也衬得他的皮肤格外的白,白到像是一件易碎品。

  大概是宋含章盯着他的时间太久,淳乐水拿手随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宋含章,你如果难过你也可以哭。”

  宋含章一言不发地抽走他手上的伞站起来,伸手要拉他。

  淳乐水蹲了太久,非常小心地嘱咐他:“慢一点。”

  宋含章眼神中带着点询问。

  淳乐水解释:“你也知道,我现在有点贫血。”

  他把手放进宋含章掌心,两人的袖子都湿透了,冰凉指尖碰在一起那一瞬间,又让宋含章想起了落水那天晚上。

  他依言放慢了动作把淳乐水拉起来。

  两人共撑一把伞上了车,淳乐水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憩。

  他昏昏欲睡,突然被宋含章叫醒,淳乐水以为到了,睁开眼睛才发现还在路上,他看向宋含章,后者只对他说了三个字。

  “不要睡。”

  淳乐水:“?”

  他没有理他,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宋含章叫他:“淳乐水。”

  声音带着点旁人不易察觉的慌张。

  淳乐水很想骂他,但在忍了,一是此刻没有心情,二是现在没有精力。

  他掀开眼皮,宋含章还是那三个字:“不要睡。”

  “为什么?”淳乐水问,不让他睡觉,总得给他个理由吧?

  但宋含章什么都没说,将脸转向了窗外,他不知道的时宋含章一直在透过车窗上的倒影观察他,淳乐水一旦闭上眼睛要睡觉,他就一阵心慌。

  好像回到了落水那晚,又好像回到了那天在医院。

  他闭了闭眼,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回家后许叔告诉宋含章助理在书房等着向他汇报工作,宋含章将外套交给许叔,许清捏着他的衣袖:“怎么是湿的?”

  再一看淳乐水的半截袖子也是一团深色:“怎么弄的?”

  他一边问一边嘱咐徐姨去熬点姜汤,想要把宋含章和淳乐水都推进浴室去洗澡。

  “没事。”宋含章径直进了书房,“先处理工作。”

  而淳乐水在走了两步后也停下来,他望着紧闭的书房门,又看着眼墙上全家福上面笑容和蔼的宋时清,站在台阶上问许清:“许叔,宋含章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许叔长长地叹了口气,跟着淳乐水进了房间。

  “乐水,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小少爷是不是说好等老爷子病好了就要离婚?”

  淳乐水略微有些惊讶:“您怎么知道?”

  “其实是老爷子看你们的情况猜出来的。”

  “外公他……”

  “乐水。”许叔突然道,“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是你能不能暂时不要和含章离婚?”

  淳乐水不太理解。

  许叔说:“你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南风……就是小少爷他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宋南风和孙明鸿是在大学认识的,宋南风对当时还是学生会长的孙明鸿一见钟情,不管孙明鸿一直觉得自己出生普通,配不上含着金汤匙的宋南风,但宋南风还是凭借着自己一往无前的勇敢和直爽追到了孙明鸿。

  两人提出结婚时宋时清就不同意,他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自然不会看不起孙明鸿的家庭背景,相反,他还非常认可孙明鸿的优秀。

  但宋时清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只是因为同是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孙明鸿对宋南风的爱意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拗不过宋南风铁了心要和孙明鸿结婚。婚后两人十分恩爱,小日子过得很幸福,一度让宋时清以为当初是自己看走了眼,特别是宋含章出生后,孙明鸿已经逐渐获得了宋时清的信任,将公司的很多事物都交给他打理。

  一步一步伏低做小迎合宋南风才爬在这个位置的孙明鸿,并不满足于只是在宋氏当一个高管,他还想要将整个宋氏都收入囊中。

  他开始逐渐掌握家里的话语权,宋南风生了孩子后不想在家做全职太太想出去工作,孙明鸿这样会让自己很没有面子,用甜言蜜语包装自己的真实意图,让宋南风留在家里。

  第一步,他让宋南风没有了社会价值,只能依靠他。

  宋南风不会照顾孩子,想找个月嫂,孙明鸿给她看了许多月嫂虐待孩子的新闻,表示自己不信任别人,各种撒娇卖乖,让宋南风的生活被幼儿细碎的琐事占满。

  第二步,他逐渐切断了宋南风的社交圈。

  宋南风是宋时清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在象牙塔里长大,被宋时清和许清保护得极好,但就是因为保护得太好,她才轻易地落入孙明鸿的圈套。

  为了不伤害到孙明鸿的自尊心,孙明鸿说普通人家的夫妻是怎么过的,宋南风就怎么做。

  直到她后来和简母成为朋友,她才在简母的引导下察觉到他们这段关系中不正常的地方,宋南风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从孙明鸿给她制造的沼泽中□□,她甚至还没提出离婚,光是说想先分开冷静冷静。

  害怕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功亏于溃的孙明鸿在各种游说宋南风都无果后,失手伤害了宋南风。

  而这一切,刚好被放学回家的宋含章看到。

  已经被逼急了眼的孙明鸿没想到会被儿子撞见这一幕,他原本是打算伪装成有人入室抢劫的意外,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因为“被抢劫”而丧命的人又多了一个。

  于是宋含章亲眼看到孙明鸿把刀从母亲腹中拔出,藏在身后,满身是血地叫他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那天宋时清刚好早早结束工作想着顺路去看看女儿和小孙子,宋含章可能根本活不到今天。

  淳乐水听完久久不能言语。

  他只想问一句作者这是多大仇,要给宋含章设定这么一个童年阴影。

  但也是宋时清,放下工作陪了宋含章整整两年,才让他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宋时清可以说是宋含章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支柱也不为过。

  现在精神支柱没了,虽然宋含章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恰恰是这样反而更让许清担心。

  宋南风离开时他发了几夜的高烧,天天晚上都是噩梦,全靠宋时清掰开他的嘴给他灌药,没日没夜地照顾。

  而宋时清离开,他却平静到了一个连淳乐水都觉得有些诡异的程度。

  “南风和老爷子都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没的……”许清有些艰难地开口,显然自己也不太想面对这段回忆,“我就是觉得,不管是我也好徐敏也好,还是你也好,哪怕有一个人可以多陪陪他……”

  “但是许叔……”其实现在离不离婚对淳乐水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他至少不能再留在老宅,不然就他现在频繁发病的程度,他总有一天会被家里某个人撞见。

  他必须搬出去。

  但看着许清恳求的眼神,淳乐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您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我知道是我为难你了,老爷子知道肯定会骂我。”许清红了眼,拍拍他的手,“那你去洗澡,我就先下去了。”

  淳乐水把他送到门口,却没了洗澡的心思。

  他背靠着门,席地而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除了白血病以外,其他的内容全部脱离了原有的剧情。

  宋含章顿在房门前,双眼发直地盯着门上的纹路。

  他身后淳乐水房间的门紧闭着,但这些声音仍然字字清晰。

  淳乐水一点一点地往回倒推,终于让他找到了问题所在。

  淳乐水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摔门声,吓得他一抖。

  宋含章进屋后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他双眼赤红地盯着桌面,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淳乐水刚才的话。

  原来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而他是书中的角色,淳乐水知道所有的剧情。

  所以宋含章才能在外公病危时不断从他心里听到外公不会有事的肯定?!

  所以他当初那么极力地想要撮合宋含章和姜鸣,是因为他们是所谓的主角?!

  所以他才会拼尽一切把自己从湖里救起来,因为他死了淳乐水的任务就完不成了?!

  宋含章狠狠咬着牙,眼前一阵模糊。

  随后他一拳一拳,狠狠地锤向桌面,而实木的书桌上除了渐渐加深的血渍外,纹丝不变。

  所以,外公本来是可以活着的。

  是为了让他安心,是在他的劝导下外公才同意的手术。

  所以,是他害死的外公。

  大家都以为宋含章很冷静地接受了宋时清的离开,但事实是他不能不接受,当宋时清这个避风港消失后,暴露在狂风中的不仅仅只有宋含章一个人。

  包括许叔和徐姨,包括淳乐水,甚至包括整个宋氏,都是宋含章需要承担起来的责任。

  就像淳乐水说的那样,他现在是一家之主,外公在的时候他可以躲在外公怀里,外公不在后他就必须成长起来。

  所以他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直面宋时清死亡的事实,逼着自己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避风港。

  但其实宋含章已经开始整夜失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从icu通往急救室的走廊和床上双目紧闭的宋时清,又或者是同样躺在病床上再也无法举起手的母亲。

  包括他看到脸色惨白的淳乐水,都会有一种心脏聚停的感觉。

  一开始睡不着,他就坐在客厅盯着墙上的合照看一整夜,后来他发现这样不行,他需要找点事情清空自己的脑子,于是他去花圃里翻土,或者用工作麻痹自己。

  但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他的身体早就在超负荷运转,至今还没倒下只是因为他硬撑着一口气挺着。

  而最后压死骆驼的,往往只需要一根轻飘飘的稻草。

  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中角色带给宋含章的杀伤力,远远没有他才是那个害死外公罪魁祸首的杀伤力大。

  城墙崩塌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宋含章连夜发起高烧,温度直逼四十,不管是打针还是吃药温度都没有消退的迹象,输液倒是能降烧,但只要针头一拔,又开始反复。

  许叔徐姨和淳乐水轮流照顾他,但明显两位长辈的体力经不住他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

  为了避免他耗倒许叔和徐姨,淳乐水只能揽下照顾他的重任,把已经熬了几晚的家长挨个送回房中。

  徐姨仍不放心,都坐在床上了又站起来:“我还是和你一起吧,还能和你换个班轮着休息。别把你也累倒了。”

  “没事。”淳乐水把她按下去,“您和许叔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换我就行,我年轻人熬得住,你们能和我比吗?不然回头咱仨一起倒了,宋含章也没人照顾,那就只能等着警察上门收尸了。”

  “呸呸呸。”徐姨轻打了他一下,“净说不吉利的。”

  但他话都说道这份上,徐姨和许叔也就不好再推辞了,毕竟不能全家人一起倒下。

  淳乐水上楼,看着床上的宋含章长叹了一口气。

  “让我一个绝症患者来照顾你,宋含章你受得起嘛?”淳乐水说着,走近在盆里拧出一张毛巾,坐在宋含章床边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叠好放在额头给他物理降温。

  他拿着床头的耳温枪往他耳朵里滴了一下,三十八度。

  宋含章放在被面的两只手背上,一边布满了淤青的针眼,一边用医用胶带贴着一枚留置针。

  淳乐水见他嘴唇轻微阖动,便把耳朵凑了过去。

  “外公……”

  淳乐水抬起上半身,盯着宋含章看了会儿,又用冷水沾湿了一条毛巾,捏着他的指尖帮他擦手心。

  宋含章高低烧反复烧了三天,偶尔会清醒,但更多的时候就是像这样被魇住,不是叫妈妈,就是叫外公,偶尔还会叫一叫淳乐水。

  陈医生来看过,发烧半昏迷,和宋南风去世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主要还是情绪问题引起的。

  知道宋南风的事情后,淳乐水倒是理解他为什么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叫外公和喊妈,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宋含章为什么会叫他的名字。

  正想着,宋含章喊着外公反手抓住了他的手。

  因为发烧的缘故,他掌心里仿佛燃着一团火,淳乐水的手刚从冷水里拿出来还带着冷气,但仅仅被他攥在手心不到片刻就被捂热了。

  淳乐水抽了抽,没想到宋含章的力气那么大,根本就抽不出去。

  他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抽走了宋含章额头上已经变温的毛巾丢进盆里,顺手捞起来之后淳乐水沉默了,然后就把毛巾丢了回去。

  他转头一根一根开始掰宋含章紧攥着自己的手指。

  当他终于把自己的手解救出来,手背上居然已经留下了几个宋含章的指痕,甚至还有红色的淤点。

  淳乐水现在爱穿高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连脖子上也开始出现了少量皮下出血的淤点,他现在的血管极其脆弱,自发出血都控制不住,更别说外力。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

  淳乐水忍不住吐槽,见宋含章嘴唇发干,用棉签湿了水在他唇上沾了沾。

  半夜淳乐水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又被一连串的外公叫醒,床上的宋含章显然是做了噩梦,满头大汗,不停地叫着外公,

  淳乐水又累又困,从床边把上身抬起来都费劲,就着这个姿势伸长了手一下一下落在被面上,具体拍的是哪里他也不知道,反正是拍在了宋含章身上。

  “好乖好乖,外公在……”他随口安抚着。

  “淳乐水……外公……外公你别带走他……”

  宋含章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淳乐水……你醒醒,你别死……”

  淳乐水缓缓抬起头,抬在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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