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_我是弱受,我装的[穿书]
苹果小说网 > 我是弱受,我装的[穿书] > 57、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字体:      护眼 关灯

57、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五月份,靠近地球北部的小岛终于慢悠悠迎来了春天。

  漫长的黑夜被白昼取代,阳光开始延长,海水和往常一样冲刷着岸边礁石。

  路边小屋门前爬满整面墙的花也开了,海风轻拂,绿叶和各色花朵迎风轻颤,安静的小岛上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叮叮当当从山顶冲下来,自行车轮胎碾过地上磨得发光的藏青色石板小道,留下一串泥泞的痕迹。

  车上金发少年的衣服被风吹得向后鼓起。

  他从山顶一路俯冲下来,地势平缓后蹬着脚踏往前,路过面包店时顺手拽了下门口铃铛的拉绳,然后毫不留念抬手抓住墙边开得最灿的花,藤蔓被他扯得晃晃悠悠,店主推开门时只能看到少年骑车的背影,以及他高举过头顶在空中挥动的手。

  那束被他掐走的鲜花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如同在和主人家道别。

  少年沿着海滨一路骑进大学校园,轮胎滚过地上的阳光在校园里转了两圈,终于嘎吱一声停在了某处草坪边。

  翠绿的草坪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草坪上随处可见两三成群凑在一起的男女,少年轻车熟路地越过他们,走向旁边独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青年。

  青年身形纤长,衬衫衣袖随意挽至手肘,露出的半截小臂如同烧制完美的白釉,泛着莹润的光泽,线条流畅漂亮,瘦削的手腕上腕骨微凸,葱根一样修长的手指轻捏着书角盖住脸,挡住头顶灼眼的阳光。

  他睡得很熟,胸腔缓慢而平稳地起伏着,衬衫衣襟柔顺地贴在他胸腹,隐约可见其中结实柔韧的腰腹线条。

  少年缓缓靠近,熟睡的青年却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在他弯腰想要掀开他脸上的书时轻轻往下一带,卷翘睫毛缓缓掀开,露出宛如礁岸边海水一样深邃又清澈的眼睛,两边眼下一左一右极为对称地点缀着两枚小痣。

  他半撑着上身,捏着手上的书往少年额前拍去:“布鲁斯,你又想干什么?”

  一对上他带笑的眼,少年就红了脸,将一直藏在身后的花递到他眼前,磕磕巴巴道:“淳,送、送给你。”

  “谢谢。”花和少年一样青涩美丽,淳乐水接过,他曲着一条腿坐在草坪上,低头嗅了下手里的花,笑道,“山姆先生家的花都要被你给薅秃了。”

  布鲁斯红着脸,欲说还休地望着他:“山姆先生不会介意的,你喜欢吗?”

  “花我很喜欢。”淳乐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将花茎夹入书中。

  他看着面前才到他肩膀的少年,毫不客气地揉了把他的脑袋:“但是我是不会和你约会的。”

  “为什么?!”布鲁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已经追求你三年了。”

  “那在等三年,等你十八岁再说好吗亲爱的。”淳乐水哭笑不得。

  布鲁斯是淳乐水邻居家的孩子,如他所说,淳乐水在这个地球彼端的城市已经生活了三年。

  当他走完二周目剧情之后,他重生到了这个虽然出生在华国,但从小就跟随父母移民到国外的“淳乐水”身上。这里的淳乐水有着非常普通且幸福的一生,虽然是单亲,但母亲和继父都对他爱护有加,意外发生在他十七岁的某个夜晚,因为忘关煤气,独自在家的少年走得悄无声息。

  于是大洋彼岸的淳乐水被系统送进了他的身体。

  淳乐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是奔向厨房关掉煤气,并且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散气。

  这个身份,是淳乐水和系统一起挑的,作者在创造一个世界时,只会着重去完善主配角的生活,而一个世界的正常运转,必然缺少不了其他文中没有提到的千千万万的人。

  于是世界会自动补充完善,这里除了主角注定的故事外,也会自主碰撞出很多其他的火花。

  系统表示如果淳乐水想,他完全可以改头换貌地重新生活,但淳乐水虽然一直向往着自由,但他并不想完全摒弃掉自己的过去。

  名字是父母一起给他取的,取自《论语》中“智者乐水,仁者乐山”这句话,希望他可以像水一样,流动的自由的。

  淳乐水很喜欢,所以不想改。

  至于他的脸,他也挺满意的所以也想尽量保留。

  而符合他条件的就只有这个死于煤气中毒的少年,少年和他八分相像,最大的区别就是眼下对称的小痣。

  他接管了少年的往后余生,也会代替他照顾家中父母。

  然后一晃就是三年,没有系统的束缚,没有剧情的约束,就连这个城市,也无比自由散漫,高中没有作业不用参加高考大学学费全免,各种乱七八糟的假期加起来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休息。

  他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甚至还体验过两段健康平等的恋爱关系,和平分手之后大家还能以朋友的身份和谐相处,总之是非常惬意,淳乐水对于自己的现状非常满意。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烦恼的话,大概就是这个从十三岁开始就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小不点。

  就算他再禽兽他也不能对未成年的小朋友下手不是。

  他赶走一脸不情愿的布鲁斯,带着书回了教室。

  他刚在后排的位置坐下,缩在前排作为上打游戏的男生转头,径直抽走他夹在书里的花。

  男生顶着一头微卷的红发,鼻梁上点着一排浅色的雀斑:“就凭这两朵花就想约你,也太寒酸了。”

  “哦?”淳乐水饶有兴趣地挑眉。

  “下周有时间吗?”

  淳乐水拖着下巴看他:“怎么,要约我?”

  “当然。”男生把手机放在淳乐水面前,他非常有自信,“是你们华国舞的表演,你肯定喜欢。”

  说来也巧,淳乐水现在的母亲是一名芭蕾舞老师,而这具身体的原主在移民到这边之前居然也学过几年的古典舞,虽然后来没跳了,但也一直保持着相关的爱好。

  淳乐水没事的时候就去他舞蹈教室晃一晃,结果看到他跳舞,那些金发碧眼的小不点喜欢得很,特别是前年母亲生了孩子在家休产假的那段时间,淳乐水差点把他的芭蕾舞学校搞成古典舞学校。

  母亲把他骂了一顿之后,倒还真和继父商量着在旁边给他弄了一间古典舞教室,原本想着就是给他玩玩也不是什么正经收费教学,结果没想到淳乐水弄得有模有样,还真有十来个小朋友成了他的学生。

  卢卡斯的妹妹,就是淳乐水的学生。

  “虽然我不介意和你约会,但我也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布鲁斯。”淳乐水抽走卢卡斯手上的花,放在桌边,“在背后贬低小朋友,可不是什么绅士。”

  “是是。”卢卡斯碎碎念,“就你觉得十五岁还是小朋友,我十五岁的时候可是连初夜都没有了。”

  淳乐水看他一眼,接收到他的眼神,卢卡斯闭嘴耸肩:“好吧,你说是就是。那明天下午,说定了。”

  “我先看看是什么剧,”淳乐水拿起他的手机,“万一我不喜欢……”

  他的声音在看清屏幕上的剧目介绍后慢慢低了下去,断在半空。

  卢卡斯邀请他去看的舞剧,居然是《山鬼》。

  在现在这个全球信息化的年代,淳乐水很轻易的就能搜索到《山鬼》的相关信息,《山鬼》首演大获成功,但因为主演的意外离世,第二场表演直接从第二天变成了一个月后,新的主角由楚林担任,他的演出也获得了业内外的一致好评。

  三年的时间,《山鬼》囊获了国内多个奖项,累积演出了两百多场,并且正式在今年年初走向世界舞台,让全世界的观众去了解华国古典舞和相关历史。

  但淳乐水并没有随时随地地去关注地球那一边的消息,就像他在遗嘱里给大家说的那样,死了就过去了,他现在也有新的人生,并不会过度沉溺于过去。

  所以他只知道《山鬼》开始世界巡演,并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些城市。

  淳乐水生活的城市是一个海滨小岛,这里生活节奏很慢,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消遣,包括大型剧场也是没有的,要看演出,就需要搭乘火车到隔壁首都。

  卢卡斯还在等待他的答复:“怎么样,喜欢吗?”

  “是挺喜欢的。”淳乐水在卢卡斯越来越期待的眼神中,绝情道,“但我突然想起我下周还有点事情。”

  他觉得不管是楚林还是谁,现在的自己还是尽量不要去接触他们比较好,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要产生交集。

  从学校离开时天已经快黑了,即使白昼变长,也不过是把天黑的时间从中午两点延长到下午四五点而已。

  他驱车回家,隔着院子就能看到屋里亮起的灯光。

  “嘿,淳,布鲁斯说你又拒绝他了。”

  邻居家阿姨也刚下班回家,看到他便看起自己儿子笑话。

  “晚上好雪莉。”邻居阿姨大概是在下班后去了趟超市,怀里的牛皮纸袋里装满了瓜果蔬菜,淳乐水把布鲁斯送给自己的花送给她,“你愿意帮我拿一下这束花吗?”

  雪莉挑眉,笑着用手上的东西和他交换了花。

  淳乐水帮她把东西送进屋内,顺手把她放在桌上的花插进花瓶里:“你知道的,布鲁斯太小了。”

  雪莉看着那束花愁道:“我可怜的布鲁斯,他回来看到一定很伤心。”

  淳乐水从她家里出来,推开了自己家的门。

  刚换好鞋,就从屋里爬出来一个黑发黑瞳的小团子,站在地上伸出两只手摇摇晃晃走过来,啪叽一下贴在淳乐水小腿上,搂着他的腿喊哥哥。

  这是淳乐水同母异父的小妹妹,明明是个混血,但不管是发色还是五官看着都更像是亚洲人。

  而小心翼翼跟在爱丽丝身后衔着她衣领随着她的踏步缓缓往前的,是一只陨石色边牧。

  淳乐水弯腰把小团子抱起来,摸摸边牧脑袋,往屋里走。

  爱丽丝趴在他肩上,把他肩头的衣服啃得全是口水,不断从他手臂探出去,想要跟在后面的边牧玩。

  淳乐水循着动静上了楼,抱着小孩儿倚在主卧的门框上,看着屋里进进出出往行李箱里收拾东西的两位家长:“两位是又要去度假吗?”

  “小淳,你回来了?”继父马修正巧走到门边,顺势就和他贴了两下面。

  马修勾着小女儿的逗了两下,对淳乐水道:“我们公司和华国的企业有了新合作,我这边要过去出个差。”

  “去多久?”

  “短就两三个月,长则半年。”

  “宝贝,舍不得你。”坐在床上叠衣服的淳阮展开双手,马修过去搂住她的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特别响亮。

  两人仿佛随时都处在蜜月期,淳乐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还没等他翻白眼,他就见马修转头对自己道:“所以我和你妈妈已经决定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华国。因为如果工作顺利,我之后可能会长期留在那边,要是没留下,这段时间你们也可以好好在华国玩一玩,不过我觉得我大概率都会留下,毕竟现在宋氏……”

  “马修……”淳乐水打断他,“……你们公司是和哪个企业有合作?”

  “宋氏啊。”

  “所以你出差是去申城?”

  马修点头,淳乐水从爱丽丝嘴里抽出自己被啃得全是口水的手指,在她胸前的小围兜上擦了擦,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开玩笑,他连楚林的演出都不会去看,怎么可能跟着马修一起搬回申城。

  “那怎么行,我们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淳阮点了一家人的名字,包括趴在地上的边牧,“我们一家人都得一起去一个都不能少。”

  淳乐水:“……”

  他转身就走:“我不去。”

  但他走了半天都在原地踏步,脚边边牧咬着他的裤腿,身后身高超过一米九一身腱子肉的继父勾着他的衣领,淳阮抱走他怀里的小团子,一脸严肃地站在他面前:“你必须去。”

  淳乐水:“……”

  “我不是爱丽丝,我可以照顾我自己……”人来人往的机场,淳乐水仍在垂死挣扎。

  “不行,之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你差点煤气中毒你忘啦?妈妈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家,而且万一我们和马修要在国内定居呢,你一个人在地球另外一头,和我们离这么远?我可不愿意。”

  “妈妈,我已经十九岁了!”

  “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孩子,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比爱丽丝还黏人!”

  淳乐水绝望地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高墙,他往左马修就往左,他往右马修就往右。

  “我觉得也没有必要这样防着我……”淳乐水默默道,“你觉得呢,马修?”

  马修往旁边抬了下下巴,让淳乐水问他妈。

  淳阮刚给爱丽丝泡好牛奶,头也不抬:“如果你是指把我们送上车后跑回家把门锁起来,已经到了机场又要趁我们不注意逃跑的话。”

  她把奶瓶塞进爱丽丝手里,抬头凝视淳乐水,“我觉得很有必要,你觉得呢宝贝?”

  淳乐水:“……”

  然后马修就在淳阮的示意下用备用钥匙把他从屋里拖了出来,硬塞进车上。

  在机场还没等他上出租跑路,他就已经被马修拎着衣领拖进了候机厅。

  更主要的是:“我们现在已经要转机了,你觉得我还能往哪里跑?”

  “那万一你买票回去呢?”

  “哥哥。”

  爱丽丝坐在他怀里,伸着小爪子摸他的脸,跟个小猫咪似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她现在只有一岁多一点,虽然能说话但是口齿不清,一个字一个字往蹦:“一起,要,哥哥一起。”

  淳乐水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让她双手抱住奶瓶,柔声道:“好,哥哥一起。”

  淳乐水放弃挣扎,拽着淳阮袖子撒娇:“我真的不跑,给我点自由吧,让马修放过我吧。”他眼巴巴望着淳阮,“求你了。”

  “求你了。”爱丽丝学他。

  一大一小复制粘贴似的,淳阮经受不住这份冲击,一边感叹她的两个宝贝,一边充满母爱地把两人一起抱进怀里。

  当了半天门神的马修终于可以坐下了,淳阮又是递水又是捏腿,两人蜜里调油,淳乐水没眼看。

  他们现在正在等待转机,淳乐水抱着爱丽丝在候机厅里闲逛。

  “哥哥……”爱丽丝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望着不远处,伸手指着那个方向,整个身体都快要从淳乐水怀里探出去。

  淳乐水看过去,只看到一群围坐在一起的女孩子,有的人扛着相机单反有的举着卡扇横幅,花花绿绿的扇面上画着面容可爱的q版娃娃。

  爱丽丝的脑袋就跟着摇来晃去的扇面左右晃动,把淳乐水看乐了,他带着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的爱丽丝走近。

  距离近了点他才发现这是群追星的女生,扇面和横幅上印着林曦的名字。

  淳乐水有点诧异,他不知道她们追的林曦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林曦,如果是的话,那世界也太小了……

  他转身准备走人,阻力让他停下脚步。

  淳乐水先是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爱丽丝,爱丽丝咿咿呀呀地喊哥哥,然后他又顺着爱丽丝伸得老长的胳膊看过去,旁边和他擦肩而过的女生正一脸错愕地盯着手里被爱丽丝紧紧攥着不放的应援扇。“不好意思啊。”淳乐水掰开爱丽丝的不安分的小爪子。

  女生盯着他的脸呆愣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回了句没事。

  爱丽丝被淳乐水抓住这只手,就用另外一只手去抓,但她被淳乐水拦着,胳膊太短,只能反复在空中抓着空气。

  女生笑着把应援扇往前递了递,爱丽丝立马抓住,抱着往嘴里送。

  “爱丽丝!”淳乐水轻声训斥,抽走扇子还给女生,双手空下来的爱丽丝小嘴一瘪,马上就开始哭。

  “没关系没关系,”女生把扇子塞进爱丽丝手里,“她喜欢送给她好了。”

  “要不我跟你买吧?”

  “没事的,我那里还有很多。”女生坚决不要他给钱,捏了两把爱丽丝的小脸,过去和她的姐妹大军汇合。

  淳乐水把爱丽丝单独放在座椅上,后者玩扇子玩得不亦乐乎,好几次要把扇子往嘴里塞都被淳乐水制止住,他盯着爱丽丝看了半天,捏着扇子举至半空,爱丽丝跟着他的动作把脑袋望起来,直挺挺就要往后倒,被淳乐水眼疾手快捞住。

  等小姑娘坐回去,淳乐水一只手护着她,一只手觉着扇子左摇一下右晃一下,扇子往哪个方向,爱丽丝就伸着手往哪个方向追。

  跟小猫似的,淳乐水没忍住双手捧着她的脸搓来搓去:“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宝贝。”

  爱丽丝任由他□□,一双眼睛慢悠悠从他脸上移到旁边。

  淳乐水察觉到了有人停在他身边,他带着笑转头,恰好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乐水……?”

  他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便已经和声音的主人四目相对。

  对方长着一张小白兔一样人畜无害的清纯脸蛋,身形纤瘦,一身带着暖调的白皮由内而外透着粉,就像刚从树上摘下来饱满多汁的水蜜桃一般。

  那双澄澈眼睛看向淳乐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和意外。

  和三年多前相比林曦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脸还是那张脸,小白兔还是那个小白兔,但或许是星光养人,他看着自信耀眼了许多。

  淳乐水知道林曦进了娱乐圈,也隐约猜到了那群粉丝等的就是林曦,但他并没有想过他们会在这里相遇。

  毕竟看那群粉丝的架势就能知道他现在人气一定不低,在机场怎么着也得带上三五个保镖或者在vip候机吧?

  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意外:“我们认识吗?”

  在淳乐水彻底转回脸的一瞬间,林曦有些失神,面前的人和淳乐水实在太像了,从身形到声音到五官,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又并不是完全一样。

  他看着年纪明显比自己还小,面容中略微带着几分稚嫩,脸部线条没有淳乐水那些精致,反而带着一点尚未完全长开的凌厉。

  同样是绮丽的玫瑰,淳乐水的美更像是娇艳却脆弱的花朵,而面前这个人则更贴近下面扎人的小刺。

  而且林曦知道淳乐水已经不在了,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淳乐水已经去世了整整一年。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后来有在一次酒会上遇到过宋含章。

  林曦本来想去打个招呼,感谢宋含章当初履行承诺,但他端着酒杯上前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还是助理出来代替他拒绝了林曦。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冰冰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他不知道宋含章的改变和淳乐水的死有没有关系,但今年淳乐水忌日林曦去看他时,他又在陵园里遇到了宋含章。

  他就站在淳乐水的墓碑前,和带着鲜花前去的林曦相比宋含章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他就笔挺着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就像一尊矗立在墓碑前的石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宋含章林曦居然不敢上前打扰,就好像只要轻轻往他身上一敲,他这尊雕塑就要四分五裂地碎成一地齑粉。

  直到他转身离开,宋含章都还是他去时看到的那个背影。

  要不是他对这件事印象太深,他看到眼前的人时差点都要以为淳乐水没死。

  就连双生子,都不能做到如此相像。

  “哥哥,扇子。”两人心中各有所思,只有爱丽丝脑袋里只有自己的扇子。

  淳乐水把扇子递给她。

  他抱着爱丽丝站起来,林曦后退一步让开,看着他对自己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就要离开。

  林曦明明知道他不是淳乐水,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追上去,他钳住淳乐水的手腕。

  淳乐水茫然地看向他:“不好意思,有事吗?”

  林曦张了张嘴:“我叫林曦,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一瞬间心里已经闪过一万条假设,都被他一一否决,正在他准备告知对方自己的英文名时,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不好意思。”淳乐水致歉,单手抱着爱丽丝接通电话,淳阮在电话对面问他,“淳,你不会带着妹妹跑了吧?”

  “妈,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有可信度吗?”

  淳乐水一阵无语,对林曦点了下头,带着爱丽丝转身:“请你看到我之后向我道歉……”

  他越走越远,团子那么大的小女孩趴在他肩上面对着林曦,手里抓着他的应援扇对他挥来挥去,林曦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和淳乐水长得一模一样不说,就连名字也带着一个“chun”?

  重重叠叠的绚丽灯影被夜色包裹,透着纸醉金迷的暧昧和躁动,迷幻灯光和震耳欲聋的乐声下男男女女身姿摇曳,连空气都染上了放浪。

  透过二楼包厢的落地窗,能清晰将一楼舞池中的绰绰人影尽数收入眼底。

  宋含章站在包厢门口,冷眼一路把他硬拖过来的简闻,别开他的手,不多言一个字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简闻拦着他,“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我真怕你憋出毛病,别走别走,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没兴趣。”宋含章言简意赅。

  简闻势不松手,拽着宋含章走进包厢。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对方的上身几乎都全部藏进了昏暗暗昧的光线里,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截纤长的脖颈,冷白的肤色在暗处仍然像玉一样莹润。

  对方身形挺拔如竹,单薄中带着一股韧劲,放在腿边的手腕很细,修长的手指弹钢琴似的不断抬起又落下,轻点在黑色皮质沙发上。

  宋含章一时晃神,被简闻拖了过去。

  一走近,再晦暗的光影也能看清对方的面容,青年面容精致,像肆意盛放的玫瑰一样绮丽,黑曜石一样的漂亮眼睛下缀着一粒仿佛是拿笔点上去的漆黑小痣。

  抬眸敛眼间就带着一股欲语还休的勾人意味。

  宋含章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张脸,半晌不能回神。

  “像不像?”

  简闻解开西装纽扣坐下,姿态放松地靠着沙发椅背,抬了下下巴让对面的人去伺候宋含章,自己俯身往给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了满杯酒。

  他捏着杯沿晃了晃,里面冰块撞出轻响。

  简闻交叠起双腿,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边把杯里的酒往唇边送:“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惊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像的人。”

  宋含章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他从看清那人模样开始,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脸上。

  对方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他旁边,离得近了,细看之下宋含章才发现他和淳乐水并不像简闻说的那么像。

  但他仍然有些不舍得移开眼。

  青年将酒杯递至宋含章眼前,他垂眸看着,却没有伸手去接。

  淳乐水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是淳乐水,让他给自己倒酒,依他的性子,他能直接把酒倒在宋含章头上。

  简闻说:“从淳乐水死了后,你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你要是实在忘不掉他,你不如找个替身——”

  “简闻,你不要太过分。”宋含章的眸色又凉又沉,像一块沉入漆黑湖底永远也化不开的寒冰,带着锋利的尖刺。

  简闻被他这目光望着一顿。

  他把手上的酒杯放在桌上,杯底落于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隔着落地窗仍然能看到包厢外热火朝天的景象,但这间包厢在宋含章出声的那一瞬间就仿佛降到了零下,连空气都挂满了冰霜。

  简闻对宋含章旁边的人道:“你先出去。”

  那个和淳乐水有着几分相像的人从包厢里离开,宋含章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一直移动到门口。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被闭合的大门阻拦,宋含章都没有收回视线。

  他好像是在看门,又好像是在看刚才出门的人,又好像是在从对方的身影中寻找一丁点的慰藉。

  简闻说:“你看,你能在他身上看到淳乐水的影子,你连目光都舍不得移开,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和他试一试,把你对淳乐水感情寄托在活着的人身上?他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亲吻、拥抱、笑容、温暖的体温,这些是你望着淳乐水的墓碑能感受到的吗?你需要新的生活,含章,你需要有人带着你从过去走出来。”

  “不需要。”

  简闻把酒杯塞进他手里:“你需要。”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也没忘记一下子就忘记他,不然我干嘛给你找和淳乐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不是?我也是担心你,许叔、徐姨我们都担心你。”

  宋含章把酒杯推到桌上,他站起来:“如果你今天就是想给我说这个,那我已经知道了。”

  简闻拽住他:“含章……淳乐水已经死了,你难道就打算这样永远沉浸在过去吗?天天把办公室当家,靠工作来麻痹自己;如果没人盯着你吃药,你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现在还有许叔和徐姨关心你照顾你,但你有替他们考虑吗,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是想让他们在接连送走外公和淳乐水后,又提心吊胆地担心你?”

  宋含章沉默着,过了许久才道:“放手。”

  “含章……”

  “简闻。”宋含章冷声,“你要是很闲你理理你和简岛的关系,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什么叫和我无关,宋含章,要是你不是宋含章我他妈会替你操这些心?!”简闻被他的话激怒,“我他妈是在关心你,你反过来戳我伤疤?!”

  “关心我就是一遍一遍提醒我淳乐水死了是吗?”宋含章冷冷扫他一眼,语气尚且平静,“这种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我不需要你来提醒。”

  “你他吗也知道淳乐水死了啊?!”简闻伸手去解他腕间的表带,宋含章按住他不让他动作,饶是宋含章也被简闻激起了几分火气。

  直到哗啦一声巨响,价值五位数的红酒在地上炸开,简闻一手捏着宋含章的腕表,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腕间的伤口怼到宋含章眼皮底下,怒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死了?!死了就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但是你宋含章还活着呢,可你还活着吗?!”

  简闻双眼赤红,显然是情绪也到了一个临界点,他仗着自己常年打泰拳搏斗经验丰富,把宋含章压在墙边让他无法动弹。

  扭打中两人的头发都有些散乱,简闻看着宋含章腕间虽然已经愈合但是极长的伤疤,抬眼和他对视:“我看你早就跟着淳乐水一起死了吧?”

  “简闻。”宋含章冷眼看着自己腕间的疤痕,眼中毫无波动,对简闻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就像简闻说的,他活着但或许他早就和淳乐水一起死了,现在的宋含章不过是一具躯壳。

  他推开简闻,若无其事地抢回腕表扣上,他拉开门,安静的包厢内霎时喧闹起来,震耳的音乐中,简闻听到他不带有一丝情绪的声音:“你最好明白朋友的界限在哪里。”

  他大步离去,厚重的包厢门悄无声息地合拢,包厢里只剩下简闻一个人。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几步踏回茶几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降火。

  喝完之后他猛地把酒杯往地上一掷,怒道:“你他吗以为我想管你了!”

  宋含章从酒吧里出来,司机等在路边,他上车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司机也没有问,直接把他送到了公司楼下。

  此时已是深夜,宋氏大楼一片漆黑。

  落地窗外的广告牌灯光落在办公室里,照亮了窗边一排排整齐的工位,皮鞋地步击打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宋含章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他单手扯开领带,推开了办公室紧闭的大门。

  随手将衣服丢在沙发上,他进入里间。

  宋含章平静地摘下刚才被简闻抢夺的腕表丢在床上,手腕上的伤口又细又长,长着一圈淡色的增生,微微凸起,看着触目惊心。

  但他连目光都未多伤口上停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浴袍进了浴室。

  简单地冲了个澡,宋含章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端着酒坐到沙发上开始处理工作。

  这三年时间宋含章几乎住进了公司,他没日没夜地工作,领着宋氏在宋时清打下的基础上又往上冲了一波,原本那些对他还有些微词的董事,在此之后再也没有话说。

  但宋含章并不满足与此,当他权利越来越大,他可以做的事情反而越来越少,他只用管理好自己的团队把落地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于是他开始对集团蛀牙下手,毫不手软地砍掉了集团许多半死不活一直在烧钱又看不到利益的项目和子公司,因为独断专横,引起了许多董事的不满,因为他的行为触及到了这些人的利益。

  他们开始针对宋含章,宋含章便不断地把这些挑事的高层从位置上拉下去,他手段比宋时清在时更加野蛮,吞掉了多数股东,几乎把宋氏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不停地给自己找事情做,从集团内部的斗争,到集团外部的拓展,只有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起来,沉浸在工作中,他才不会去想淳乐水。

  宋含章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挺好的,他心态平稳既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哭天喊地,宋氏也蒸蒸日上,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对劲?

  他不太能理解。

  他把处理完的工作丢在书桌上,拉开抽屉,按照医嘱清点出一堆药片,就着杯子里的酒一粒一粒地吞下去后从书桌前离开。

  办公楼对面的广告牌依旧醒目,亮眼的冷光投影在书桌上,随着灯光的变化,缓缓蔓延至桌边的相框上。

  上面是一张三个人的合影,宋时清和淳乐水笑容晏晏,只有宋含章的脸被红笔叉掉。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有点卡文今天,怕赶不上,急死我了!!

  感谢在2021-08-2122:28:22~2021-08-2223:5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赵三木、绯夜、薄荷冰糖水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瓶;兮木不知20瓶;-香菜不是菜-13瓶;邚琂、一尜、顾黎北、лnha10瓶;谷雨、长安、绯夜5瓶;纪翟2瓶;莓果波波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请收藏本站:https://www.pingguo9.com。苹果小说网手机版:https://m.pingguo9.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