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中午，在家。
肚子饿了，想煮东西吃。
刚打开冰箱，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肯定是我妈，但还是吓了一跳。
下意识回头，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她对我说话。
“你又在厨房做什么？煤气没多少了，你别给我用完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把冰箱门砰地扣上，“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老是把冰箱门开着，要电的。”
我唯唯诺诺，她念叨了几句就又回去上班了。
据说现在这一代，子女只有刚回家的时候待遇最好，呆久了就会被父母嫌弃。
可我回家还不到两个星期，十几天，真不算久。
而且我刚回家的时候，待遇也不好，岂止是不好……我妈简直抗拒得上天，好像天塌了似的。
要不是考虑到确实是亲生女儿，她恐怕很想直接把我拒之门外。
其实我能理解她。
现在是十月中，我大学毕业三个多月，其他同学都好好地在工作，我却突然辞职跑回了家。离开好好的发达的n市，跑回三十八线老家小县城c县。
回家了也不找工作，天天在家宅着，做饭吃饭睡觉……再就只有玩手机，做面包。
还是次次都失败的、像烤馒头一样的，都不能称之为面包的面包。
“不知道你一天天地都在做些什么。”
“手机有那么好看吗？天天看手机看不够吗？打算就这样看一辈子手机吗？”
“又去厨房干什么？不会又做面包吧？烤箱不要电的啊？”
“我看朋友圈别人都做得好，你怎么就做不好？”
“做不好就别做了。”
“这么喜欢面包你去外面面包店打工啊。”
“天天呆在家里别人问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每天都是这些话，我好不容易安静了也仿佛还能听到，语气和语速都能在脑海中完美重现，像无形却巨大的文字泡堆叠起来把我包围压倒。
我不出门，她说天天闷在家里不知道出去走走，我要出去，她说不要出去让认识的人看到。
c县很小，她的生活范围虽不大，但也难免到处都是认识的人。
她的朋友跟她年纪相仿，也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要么正常读书，要么在外工作。在外工作的，都很少回家，一般都只有过年时才回来几天。
孩子在外不回家，才是正常的，父母还会骄傲，我家孩子在大城市工作呢，忙。
我妈原来也骄傲，大家都羡慕她，自己和老公都是高中毕业，也没怎么教孩子，女儿却考上了n大。
n大是n省最好的大学，全国排名前五，又在发达城市，本省能考过去的少之又少。说出名字来，没怎么读过书的人都知道。
而她亲戚朋友们的孩子，最好也就是二本，没有几个能出省的。
本省落后，省会城市都不怎么样，打工的选择出省，考上大学的也都尽量出省。
这种情况下，高考也很难，外省好的大学给的名额也少。
一般的大学，也不能说怎样，而好的大学，能考上就几乎可以说是改变命运了。
我原来成绩其实只是中上，高考算是超常发挥。
出成绩的时候，我和我妈都高兴疯了，我握着手机在床上跳起来，她激动得斥巨资买肉包了一冰箱的饺子。
她觉得我终于出息了，在我爸身上看不到的希望，在我身上看到了，然后我们家就会好起来了。
然后她送我去上大学，在n市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逛了一遍。
那时候真开心。
后来终于毕业，找到工作，在金融公司，也挺好，她高兴得到处跟人说，女儿在n市安定下来了，n市暖和，过年不要女儿回家，她过去过。
谁知三个月后，我突然告诉她我辞职了，然后就回家了。
待业在家，浑浑噩噩，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见了我，表情很复杂，好久都不说话。
很久后，吃饭时，她突然放下筷子，忍不住对我说：“你知道我接到你电话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好不容易盘了你四年，好不容易你参加工作能赚钱了，我终于轻松，你却突然给我杀个回马枪，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倒了，心跳都要停了。”
“到底为什么好好的工作不做了？到底是为什么？”她盯着我的眼睛和说话的声音都像是要哭了。
为什么？
我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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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了，想煮东西吃。
刚打开冰箱，就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知道肯定是我妈，但还是吓了一跳。
下意识回头，还没看见人就听见她对我说话。
“你又在厨房做什么？煤气没多少了，你别给我用完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把冰箱门砰地扣上，“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老是把冰箱门开着，要电的。”
我唯唯诺诺，她念叨了几句就又回去上班了。
据说现在这一代，子女只有刚回家的时候待遇最好，呆久了就会被父母嫌弃。
可我回家还不到两个星期，十几天，真不算久。
而且我刚回家的时候，待遇也不好，岂止是不好……我妈简直抗拒得上天，好像天塌了似的。
要不是考虑到确实是亲生女儿，她恐怕很想直接把我拒之门外。
其实我能理解她。
现在是十月中，我大学毕业三个多月，其他同学都好好地在工作，我却突然辞职跑回了家。离开好好的发达的n市，跑回三十八线老家小县城c县。
回家了也不找工作，天天在家宅着，做饭吃饭睡觉……再就只有玩手机，做面包。
还是次次都失败的、像烤馒头一样的，都不能称之为面包的面包。
“不知道你一天天地都在做些什么。”
“手机有那么好看吗？天天看手机看不够吗？打算就这样看一辈子手机吗？”
“又去厨房干什么？不会又做面包吧？烤箱不要电的啊？”
“我看朋友圈别人都做得好，你怎么就做不好？”
“做不好就别做了。”
“这么喜欢面包你去外面面包店打工啊。”
“天天呆在家里别人问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每天都是这些话，我好不容易安静了也仿佛还能听到，语气和语速都能在脑海中完美重现，像无形却巨大的文字泡堆叠起来把我包围压倒。
我不出门，她说天天闷在家里不知道出去走走，我要出去，她说不要出去让认识的人看到。
c县很小，她的生活范围虽不大，但也难免到处都是认识的人。
她的朋友跟她年纪相仿，也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要么正常读书，要么在外工作。在外工作的，都很少回家，一般都只有过年时才回来几天。
孩子在外不回家，才是正常的，父母还会骄傲，我家孩子在大城市工作呢，忙。
我妈原来也骄傲，大家都羡慕她，自己和老公都是高中毕业，也没怎么教孩子，女儿却考上了n大。
n大是n省最好的大学，全国排名前五，又在发达城市，本省能考过去的少之又少。说出名字来，没怎么读过书的人都知道。
而她亲戚朋友们的孩子，最好也就是二本，没有几个能出省的。
本省落后，省会城市都不怎么样，打工的选择出省，考上大学的也都尽量出省。
这种情况下，高考也很难，外省好的大学给的名额也少。
一般的大学，也不能说怎样，而好的大学，能考上就几乎可以说是改变命运了。
我原来成绩其实只是中上，高考算是超常发挥。
出成绩的时候，我和我妈都高兴疯了，我握着手机在床上跳起来，她激动得斥巨资买肉包了一冰箱的饺子。
她觉得我终于出息了，在我爸身上看不到的希望，在我身上看到了，然后我们家就会好起来了。
然后她送我去上大学，在n市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逛了一遍。
那时候真开心。
后来终于毕业，找到工作，在金融公司，也挺好，她高兴得到处跟人说，女儿在n市安定下来了，n市暖和，过年不要女儿回家，她过去过。
谁知三个月后，我突然告诉她我辞职了，然后就回家了。
待业在家，浑浑噩噩，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见了我，表情很复杂，好久都不说话。
很久后，吃饭时，她突然放下筷子，忍不住对我说：“你知道我接到你电话时是什么心情吗？我好不容易盘了你四年，好不容易你参加工作能赚钱了，我终于轻松，你却突然给我杀个回马枪，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倒了，心跳都要停了。”
“到底为什么好好的工作不做了？到底是为什么？”她盯着我的眼睛和说话的声音都像是要哭了。
为什么？
我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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