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_白月照流光/白月光
苹果小说网 > 白月照流光/白月光 > 第33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3章

  子衿不免黯然,纪明尘果然只对自己是年少时的qíng谊,若出了什么大事小qíng,他头一个想到的还是李逸芝:“我果然就是个废人,什么用场都派不上。”

  他胡思乱想一阵,自然也没有什么心思练功了,坐在g头找东西吃。吃了个底朝天,又觉得很无聊:“我来这里好久,都没翻过他的房间,真是失策,让我看看云中君藏了什么好宝贝。”

  一打开g头的抽屉,迎面就是一本翻了过半的《俱神宗》,似乎主人家看着看着就困了,就这么敞着放下,自去睡觉。子衿哈哈一笑:“谁能想得到天下剑修都想要的宝贝,云中君看完就丢g头,抽屉上连个锁都不加。纪明尘这个懒散的xing子,我看是改不了了。”

  《俱神宗》底下则是一本《左传》。除了内页的黑字以外,还有朱红色的批注。

  “看书很用功嘛。”子衿扫了一眼,却吓了一跳,这批注看起来竟是自己从前的字迹。只是现在手筋断了,再也写不出这样风神磊落的字了。

  “他看我看过的书……”子衿心尖飘忽,又qiáng压下那阵悸动,“不不不,他说过他把藏经楼里的书全都扫了一遍。一定是翻到我的批注,觉得有可取之处,所以闲来看看。”

  定睛再瞧,又发现这批注不似一人所作。

  他从前喜欢家中前辈的字书,有意找他翻过的书看,总在他批过的地方再作批,而纪明尘似乎也在步他后尘。仿佛三个人同看一本书,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对答,很有意思。

  比如《郑伯克段于鄢》一则,讲不被母亲喜欢的庄公如何与受尽母亲宠爱的弟弟争权夺位,最后将他逐出国境的故事。庄公胜利后发誓:地下huáng泉,永远不与拉偏架的母亲再见面。后来又后悔了。有谋士替他出主意,挖条隧道,最后母子俩在隧道里相见、和好如初,应了地下huáng泉之语。

  前辈的点评非常简短:“克己。”引用了孔子的话,意思是如果三人都能做好自己就不会有这样的惨案发生,是个严谨周全的人。

  小时候的他写道:“父母的恩qíng难以斩绝,秋微言书孝道,好结局。”

  纪明尘写道:“什么狗屁的和好如初?有好过么?帮着对手要你xing命,就算是至亲也不能放过!”

  子衿笑着抚上他的批注:“这个人啊,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沉稳了一些,内里还是这么戾气满满的----不过话糙理不糙,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他果然还是介意小时候父亲喜欢我多一些。诶呀,李逸芝要是又给他刮什么耳旁风,他是不是要把我也想成庄公他弟弟了?”

  再看下去,纪明尘又写道:“庄公和段叔两个,不兄不弟;武姜也不是什么好母亲,统统不是好东西。长辈怎样另说,兄弟之间不能相亲相爱,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互相算计,品行有问题。”

  子衿笑倒在g上:“那个’长辈怎样另说’,分明就在指咱们爹没有一碗水端平嘛!看他小心眼的,都快十年了还借着典故指桑骂槐。不过他对我倒是很讲义气。”子衿想到这里,捧着书心里很是熨帖,“这么相信我啊,不怕我骗你?吃死了我不会欺负你!”

  他将《左传》合拢,又去翻第二个抽屉。

  那里存着一些信件。

  纪明尘平日里处理事务都在前堂书房,不在卧室,想来不会有什么机要。“倒有可能是送给相好的红笺!”子衿兴奋道,“快来让我瞧瞧qíng诗写得好不好。”

  他挑了一张闲闲拆了,确实是纪明尘的字迹:“诶呀,这么一看完全就是按着我的字练的嘛,只是他手劲大,比我更加遒劲有力。”心里颇为欣慰,“他从前那一手字跟jī爪爬出来似的,如今能写成这样,可见是下了苦功夫练的。”

  信里头的内容,却不是什么风花雪月。开篇没有写抬头,只是语气平淡地jiāo代着自己的近况:“修炼有所突破,年后修到俱神宗境不成问题,你呢?”

  “这个信他是写给一个剑修看的。”子衿扫了眼落款,没有自称,只有“元贞五年十月十七”字样,掐指一算是三年前。他又去找信封,也没有找见。

  子衿耐着xing子读下去:“盐津渡的摆渡人过世了,他的那条狗我带了回来。”

  子衿想起了听花院中的那个小坟包。

  他们小时候下山斩剑,每一回都要过盐津渡。摆渡人无儿无女,身边就这么一条黑白相间的小狗。不是什么名种,但很聪明,经常跳下水去救落水的旅人。他原本想问摆渡人讨来养着,可是父亲爱洁,云中阁里不让养宠物,子衿就经常偷偷去看狗子,喂他好鱼好ròu。去得多了,狗子就与他很熟,总是钻在他脚下盘成一团舔他的裤脚,不知道有多粘人。他那日看到自己小时候住过的院子里竟然有个小坟包,还放着一些ròu骨头作贡品,还很诧异。

  原来竟是它。

  “我长大了,狗子也老死了。”子衿不免有些伤感。“还好哥哥给它养老。”

  小时候纪明尘总是嫌弃狗子长得乱七八糟,摸都不肯摸一下,明明心里这么惦记着呢。

  “口是心非。”子衿忍不住失笑。

  他心里暖融融的,打了个滚,继续翘着脚看信。

  “拂柳生了第二个儿子,她丈夫开了个酒馆,生意很好。我是听照花说的。”

  “拂柳……照花……”他一下子坐了起来。

  这是在听花院里伺候他的小丫鬟!他以前一直觉得他会把她们俩纳入房中的呢,竟然就这么被嫁出去了么!

  “与其说被嫁出去了,不如说这么多年是他照拂着……”子衿这时候身上汗如浆出,手心都是冷的,只一颗心在胸口砰砰直跳。“他是和谁jiāo代着这些事?他这个信……他这个信……是不是……”

  子衿猛地把信拍在案上,用手掌捂着,不敢再看一眼。这一刻他仿佛看的不是一页纸,而是纪明尘的心。

  但他终于还是想知道。

  他心里是不是藏着……

  只有一行字了。

  子衿松手,翻开。

  “我又去了一趟小汀州。”

  只这一行字。

  信笺上大片大片的空白。

  但看在子衿眼里,眼前却是小汀州上纷纷扬扬的桃花。

  那一年天,他和纪明尘第一回下山斩剑,路过小汀州。小汀州上有株老槐树,据说就是韦固遇月下老人处,后人在这里供奉起了庙宇。有qíng人不远万里也要来这里系上红绳,求千生万世在一起;而心上人求不得者,则在月圆之夜讨一盏铜花铃祈愿。

  老树开花,一年一度。道人采花浇铜,铸成花铃,铃下悬一木刻名牌。在铜花铃上刻下心上人的名字,月老便会看到你的心意。

  他们小时候求过一次,拿到手却都不知该写谁。

  他和纪明尘一同跪在槐树下,手中握着刻刀犯难:“一次只能写一个么?照花和拂柳我两个都写行不行?……你怎么写的那么快?你写谁了?”

  纪明尘坦率地给他看。

  他张望了一眼,只见上头四仰八叉三个大字----“胸大的”。

  “纪明尘!你这样要遭报应的我跟你讲!我要是月老我就给你个平胸的臭婆娘,气不死你!”

  “我有写错么?”

  “不行的!不要胡闹了!”他拿过来用自己的磕刀将“胸大的”三个字刨平。

  “那我写谁?”

  “等你有喜欢了的人再写----快把你的借我用用,我要写照花、拂柳两个呢。”

  “你写两个月老都给,为什么我写胸大的月老就要生气?你找打啊!”

  “……”

  脑海里曾经的笑闹还未远去,窗棂下就传来清脆的响铃。有风穿堂而过,让他模糊了彼时与如今。他一步一步走到窗下,在清如水的白月光里,找到了那十枚小小的铜花铃。铜花摇摇晃晃,在寂天寞地的夜里,虽然响得细碎,却从不停息。

  他伸手,捉住了铜花铃下的名牌。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纪子矜。

  全是纪子矜。

  第十五章纪子矜落荒而逃(二)

  身后突然传来打翻汤药的声音。

  子衿回头,发现是服侍他用药的婢子。

  “诶呀,你怎么翻宗主的信了呀?宗主不准人动的。”她将信放回了抽屉,好好整理好,回头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本文链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pingguo9.com。苹果小说网手机版:https://m.pingguo9.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