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簪子_弃妇觉醒后(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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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簪子

  兰因不知道那个曾经给过她承诺的人此时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层层交错的绿叶中,萧业正在凝望她,晚风携来两人的对话,他也想起了这桩往事,他记得第一次带兰因去郊外踏青的时候,兰因被仆从扶着走下马车的时候,不时凝望自己的碧骢马。他与她自幼相识,略一思索便也想起她幼时最喜欢骑马,那会她还不止一次扬着下巴叉着腰与他说日后要与他比赛的事。

  “等爹爹下次回来,我就有小马驹了,那可是战马所生,一定比你的小马驹好,到时你与我比试,我一定胜过你!”

  新婚燕尔,想起旧事,亦或是想起那个骄傲明媚的兰因,他便也颇有兴致的提了一句,说回头有空带她骑马。

  他记得兰因那会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期待,目光灼灼问他当真?

  而他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自然当真。”

  可后来被旁事积压,兰因又从未提起,他也就忘了。

  如今……缰绳缠绕在手背上,青筋在绷起的手背一览无遗,因为太过用力,碧骢马被勒得不大高兴地甩起尾巴,还扬起马蹄嘶鸣一声,萧业这才回过神来,他忙抬手轻抚它的头,目光却仍旧朝前方看去,幸好此刻兰因已经离开,若不然必定会发现他的存在。

  她若看到他,肯定不高兴。

  萧业想到这,不禁面泛苦笑,在一起时,他从未在乎过兰因的态度,对他而言,兰因是他的妻子,是他白头偕老相伴一生的人,他会给她应有的荣耀和地位。

  他以为这就是夫妻。

  丈夫在外拼杀,妻子在内养家。

  如今才发现不是。

  可惜为时已晚。

  远处两人已越行越远,远到他已经快看不见他们了,萧业留在原地未再跟随,不知过去多久,他才转身离开,与他们背道而驰。

  “世子。”

  周安见他回来,忙驱马朝人迎去,却见他忽然翻身下马朝驿站的方向在去,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也知无法阻拦,他只好说,“世子,那边人多,属下去吧。”

  “不用。”

  萧业淡淡两字,头也不回径直一人朝驿站走去。

  ……

  “老大,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驿站底下,有人压着嗓子询问程镖头。

  程毅国字脸络腮胡,一身宝蓝色福纹束腰劲服,双手抱刀,闻言,他轻轻抿唇,“你去四周看看,我进去下。”他说着握住手中佩刀,转身进屋。

  松岳就在一楼休息。

  今晚是他和程毅当值,分了前后半夜,前半夜是程毅守夜,后半夜换松岳,松岳前面睡了一会,这会已经醒来,看到程毅进来就起身询问,“程大哥可是累了?”

  他说着便想与他交换。

  程毅却摆手,“我刚刚听到一些动静,不知是风声还是别的声音,劳松岳兄弟上楼看看。”

  他到底是外边的人。

  虽说楼上的人是他未来的主母,但也不好越俎代庖,更不好让旁人知晓主子和同正商号的关系。

  松岳知道其中利害。

  他神色微变,匆匆朝程毅一拱手就朝二楼走去,至二楼,他轻叩时雨的门。

  “怎么了?”

  时雨看到松岳这个时候过来愣了下。

  松岳与她说了来因。

  时雨脸色微变,把屋中细细翻看一遍也未察觉不对,又与松岳说,“我去老夫人那间看看。”

  她说着走到隔壁,轻轻敲了敲门,很快便有一个容貌周正的丫鬟走了出来,她是王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名唤玉莱。

  王老夫人夜里用了安神茶,这会正睡得香,玉莱虽然也早就睡下了,不过丫鬟本就觉浅,为了以防意外或者主子有其他需要,还都是合衣睡的,她开门的时候面有倦容,却仍是好脾气的模样,问了时雨怎么了,听时雨说明缘故也变了脸,从时雨手中接过一盏烛火,她放轻脚步细细搜寻了一圈也未察觉不对。

  “窗子都紧闭着,屋子里也没人。”玉莱走出来和时雨说。

  “吵到姐姐了。”时雨与人说了句抱歉的话,怕吵醒里面酣睡的老人,两人未再多言,等门合上,时雨走到一旁和松岳说,“没事,应该是风声。”

  松岳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时雨,“要是有事,记得大声喊,我就在楼下。”

  他说完便要下楼去和程毅回话,时雨却喊住他,“你等下。”她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一个香囊出来,“里面放了醒神的薄荷,你待会还得守夜,若困了就拿出来吸几口。”

  松岳心里一软,察觉手里香囊还有余温,便知先前她开门这么快应该是在做香囊。

  他看着时雨的目光含了笑也裹着情。

  时雨被他看得一臊,怕主子回头回来,也怕其他婆子丫鬟瞧见,忙伸手推人,“快下去。”说着也不顾他,自己转身回屋,等门合上,看不见松岳的脸,她的脸也还是热的,走到架子旁,她拿清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拿帕子擦干净,回头瞧见窗子竟然开着,她神色微怔,“怎么回事,我先前不是关上了吗?”她嘀咕着走到窗边,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也未觉出不对,便也未当一回事,重新把窗关上了。

  “世子!”

  周安看到萧业回来,方才收起面上的不安,松了口气。

  这次顾小姐出行所带随从和镖头都是武力高超之辈,虽与世子比不了,但胜在人多,他先前一直坐立不安,就是怕世子出事,几次想去又怕影响到世子,反而对他不利,如今见他平安回来,总算放心了。

  萧业未说话,走到碧骢马旁轻轻抚了抚它的头,凝视身后,他想要等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可即便回来了,他又能说什么?默然半晌,他终于开口,“走吧。”萧业踏马离开,这一次,他未再停留也未再回头。

  ……

  两刻钟后。

  齐豫白带着兰因回来。

  策马狂奔了小半个时辰,兰因这会小脸微红,一双杏眸也亮晶晶的,久未骑马,原本以为以她如今的身份和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再骑,未想此番尝试竟勾起了她过往对骑马的兴致,心里已经想着等回到汴京就让人给她去挑一匹好马,再做几身骑马服,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灯火,发觉驿站就在不远处,脸上笑意忽敛。

  不清楚现在什么时辰,但想到齐豫白先前说的,她握着缰绳的手突然收紧,“你……要走了?”

  她回头问人。

  齐豫白迎着她的注视,沉默地点了点头。

  兰因抿唇,虽然早就清楚两人这次只是短暂的重逢,但在这一刻来临时,她还是心有不舍,她收回目光低下头,不肯齐豫白瞧见她此时的模样。

  可齐豫白又岂会不知她此刻的心情?垂眸凝望了一会,他抬手轻抚她的头,“在金陵等我。”

  “……好。”

  兰因哑着嗓子答应。

  即便马速变缓,但距离驿站总共也就这么一段路程,再怎么慢也该到了,门口竹生等人都已准备妥当,兰因也不愿让他们瞧见自己的面色,正想收整一番却见齐豫白忽然停了下来,紧跟着,她察觉到发髻一重。

  “什么东西?”她抬手,触手冰凉,通过触摸能感觉出那是一根玉簪。

  “生辰礼物。”

  身后传来齐豫白的声音,“回去再取下。”

  兰因也就没再坚持,她看着人点了点头,余后两人继续前行,等到驿站前,竹生并松岳等人皆朝他们拱手,齐豫白抱着兰因下马,马车早已准备好,另有干粮糕点等物,这是兰因先前嘱咐时雨备下的。

  这次短暂的重逢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却让他来回两千里。

  兰因不舍他辛苦,陪着他走向马车的时候,一路牵着他的手,嘴上叮咛道:“日后别这样了,辛苦不说,若被人发现,陛下那怕是也不好交代。”

  “好。”

  齐豫白看着她笑。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兰因反而不信,她抿唇看他,四目相对,还是抵不过他眼中的温柔缱绻,只能没好气地加重声音,“你认真点。”

  齐豫白无奈,他哪里不认真了?却也不与她争辩,只在马车旁停下步子,而后抬手轻抚她的头,温声话道:“在金陵等着我来接你回去,如果有事就和程毅说,我会让他在金陵小住一段时间。”

  兰因点头。

  “你快上去吧。”她怕他耽搁时辰被人发现。

  齐豫白却不动,只垂眸看她,驿站外头并无多少灯火,漫天星辰也渐掩云层之中,光辉黯淡,可兰因与他凤目接触,看着那里无声的暗涌,却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小脸再次臊得通红,她转头朝四周看去,见竹生等人皆背着身,便鼓起勇气,在齐豫白的注视下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而后不等他有所动作便退后两步,轻咳一声,低声催促,“你快上去。”

  看着她通红的小脸,齐豫白到底还是不舍闹她,他轻轻应了一声,叮嘱松岳程毅等人照顾好兰因方才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驿站,没一会就在兰因的视野中消失了。

  “主子,夜深了。”身后传来松岳的声音。

  兰因轻轻嗯了一声,却还是驻足看了一会,方才离开。

  走到二楼。

  时雨还未睡,见她回来,立刻替她打水。

  折腾一夜,兰因也困了,简单洗漱完便脱了外衣准备睡觉,想起齐豫白给她的生辰礼物,她取下一看,是一支白玉为材平安纹的簪子,她指腹怜爱地抚过,触及背面,忽觉不对,翻过来一看,便见背后竟有一个“因”字,笔锋遒劲有力,俨然是齐豫白的手笔。

  没想到会是他亲手所制。

  兰因心中顿时更觉酥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簪子入睡。

  翌日醒来,外边天光已然大亮,她这一觉睡得舒坦,起来的时候,外祖母已在楼下用膳,时雨听到动静,端水进来,服侍她洗漱完,正想给她倒一盏茶,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兰因正在穿衣,听到动静循声看去。

  时雨奇道:“这里怎么会有一支簪子?”

  陡然听到这一句,兰因还以为她说的是齐豫白给她的平安簪,但侧目一瞧,那支簪子赫然还在她的枕头上,她蹙眉,“拿过来我看看。”

  接过时雨递来之物,见是一支紫檀如意簪,兰因原本以为是上一个住客所留之物,正想让人放好,触及背后一处,她轻轻蹙眉,那里刻有“如意顺遂”四字,熟悉的笔锋让兰因一下子就猜到是何人所为。

  她沉下脸,“昨儿晚上可有什么动静?”

  时雨不知怎么了,讷讷答道:“没,啊,对了,您和大人出去那会,松岳上来过,他说程镖头听到有声音,但奴婢查看了一番也未发觉不对。”又见她神情严肃,她看了看她手里的簪子,放轻声音,“主子,是这簪子有什么不对吗?”

  兰因没说话,只递给她,“没什么,放回原处吧。”

  她不管萧业如今在想什么,但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时雨原本还想问几句,但见兰因并不愿多说的模样,便也合了嘴,她把簪子放回到原处,等兰因收拾完,主仆俩便出门了。

  窗外斜照一抹艳阳,八月的阳光已不如夏日那般炎热,照在兰因的身上,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而那支簪子被她留在身后,不曾回头,不曾一顾,或许这支质地上乘的簪子会被下一个客人拿走,又可能被人无意间随意一扫永埋尘埃之处。

  但这都和兰因没有关系了。

  从她离开萧家的那天起,她和萧业便注定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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