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_我是弱受,我装的[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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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宋含章又开始失眠了。

  除了在淳乐水刚走的第二天,熬了一晚上的他反应有些迟钝,出门时看到淳乐水房间并未改变的摆设,几乎忘记了他昨晚已经搬走的事情,下楼看到许叔便顺嘴问道:“许叔,淳……”

  但也仅仅只说了一个字话便断在口中,因为他看到了桌上只有三人份的早点。

  之后宋含章再也没有向许叔询问过淳乐水的动向。

  他也再也没去剧场接淳乐水下过班,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把车停在郦水湾楼下,等淳乐水回家后再离开,他到多数时候到家的时间都在九点左右,有时候自己开车,便不会从公寓楼前路过,直接从地下停车场搭乘电梯上到顶楼,宋含章等一晚也只能等来家里亮起的灯。

  但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自己开车,从出租车上下来后便目不斜视上楼,从没往停靠在路边的车上看一眼,也自然不会发现坐在黑暗里的宋含章。

  宋含章也没想过要去打扰他,他不管工作再忙都会过来看淳乐水一眼,不过是图个安心。

  至少他知道淳乐水还在。

  已经将近十一点,楼上的灯还没亮,这是这段时间淳乐水最晚归家的一次。

  宋含章从储物箱里翻出烟衔在嘴里,降下车窗吹风,但一直等不到人,他控制不住心底的焦躁,忍不住去想淳乐水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食指不停轻刮着方向盘。

  一连抽了好几支烟,才听到一阵摩托引擎的声音,一束亮光从转角处拐了过来。

  摩托车漆黑的车身在路灯下发着光,宋含章对它很眼熟,当初淳乐水还住在老宅的时候他撞见过它送他回家。

  淳乐水从车上下来,摘下头盔抛还给姜不厌:“谢了。”

  “小事。”姜不厌接过头盔,他单脚撑在地上,略带担忧地问淳乐水,“明天的试演没问题吧?”

  “您觉得呢,姜导?”淳乐水笑着反问,“今天彩排你不是在场吗?”

  姜不厌看着他没搭话。

  他顾及淳乐水的身体把他的练习量削减了大半,但淳乐水丝毫没掉链子,今天的彩排完成得非常完美。

  如果明天试演仍然是这种效果,姜不厌可以预想到《山鬼》这个作品可以在业内获得什么样的声音。

  但正是因为太顺利太完美,才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像头顶悬着的刀,你知道它早晚会掉下来,却不知道它到底什么时候掉下来。

  “走了。”越到后面姜不厌越是不忍心多看淳乐水一眼,就好像每一眼都会是最后一眼,他戴上头盔,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淳乐水目送他离开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走近公寓。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宋含章也没移开眼,他的车离得比较远,听不到淳乐水和姜不厌具体说了什么,但淳乐水面对姜不厌时的放松和脸上随意的笑容,面对他时是从来没有的。

  淳乐水对所有人都很友善,除了宋含章。

  来电铃声在静谧的黑夜响起,宋含章看了眼来电人,是简闻:“喂?”

  “过来陪我喝酒。”

  简闻声音里带着几分酒气,命令中饱含怒气,显然是经历了什么烦心事。

  他撂下这么一句就挂掉电话,宋含章点开聊天框才发现他半个小时前就发了定位过来,不是酒吧或者会所,而是一简家旗下的一家酒店。

  经理自然认得宋含章,把他带到简闻的房间,刷开房门后毕恭毕敬地请他进去。

  宋含章随手将外套搭在玄关,刚抬脚还未完全走到客厅,一个空酒瓶滚出撞在他脚尖。

  屋内酒气浓郁,客厅茶几上林林总总放着十几瓶酒,简闻背对着宋含章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正拿着瓶红酒对瓶吹。

  宋含章第一次见他这样不要命似的喝酒,踢开脚边的酒瓶,拧眉抽走他手里的红酒。

  “操,谁他妈抢我酒?!”

  简闻怒而回头,宋含章瞳孔微睁。

  简闻衣衫不整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白衬衫也没掖进裤腰里,只勉强系着几颗扣子,敞开的衣领和脖颈上全是吻痕,但最关键的是他脖子和手腕上还留着被什么东西束缚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宋含章绕到对面坐下,把酒瓶放在桌上。

  “你来了?”简闻双眼通红,眼球上布满血丝,他没有回答宋含章的话,径直打开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和宋含章各自倒了一杯。

  他把酒杯重重拍在宋含章面前,大力之下溅出一片酒渍在桌上。

  他不想说宋含章便不再追问,捏着杯子和他碰杯,仰头灌完了一整杯酒,喝完又沉默着给自己蓄满。

  双方各有心事,套房内只有杯壁不断碰撞的声音。

  连着喝完两瓶,宋含章突然听到对面简闻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简岛弄的。”

  宋含章抬头,简闻点点自己脖子上的痕迹,回答他进门时的问题:“简岛弄的。”

  他一连说了两遍,宋含章捏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

  简闻将手里的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掷,啪的一声脆响,玻璃四散,酒液溅开,简闻整个人都怒了:“我他大爷被简岛那个小兔崽子上了!那个疯子,我他妈是他哥!!!”

  他眼睛红得仿佛要滴血:“我他妈当初就不该去救他,让他被绑匪撕票死了才一了百了!操!”

  简家情况复杂,简岛是简父在简闻十来岁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后来被人绑架是简闻找到他并且把他从绑匪那里救了出来,结果养虎为患,最后被老虎给咬了。

  简闻气得要死,宋含章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这事放谁身上谁都崩溃,他只能像当初简闻得知他要和淳乐水结婚的消息时那样,把简闻面前所有的酒杯都倒满。

  宋含章全程没说几句话,就陪着他一杯一杯往下灌着酒,两人酒量都不浅,桌上满瓶的酒几乎都被他们喝到见底。

  红的白的啤的,全都混在一起喝,神仙也挡不住,简闻还没醉,宋含章这个陪酒的倒是先醉了。

  宋含章醒的时候头痛欲裂,再一看手机助理和许叔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

  他挨个回拨过去,刚打完,浴室门被推开,简闻西装笔挺地出现在客厅。

  西装里他穿了件高领,正往手腕上扣着手表,挡住腕间被束缚的痕迹,发型也收拾得妥妥帖帖,除了眼睛里的血丝仍然有点明显之外,丝毫看不出昨晚的狼狈模样。

  “醒了?”简闻道,“衣服给你送过来了,去洗个澡吧。”

  宋含章靠着沙发按揉太阳穴,闻到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抬眼看向简闻:“你打算怎么做?”

  简闻冷笑:“当然是要让那小兔崽子付出代价,我简闻可不是那么好上的,我要让他一无所有。”

  简闻一直不被简父所喜,但简家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他以前看在大家好歹是一家人的份上,给简岛留面子,但现在他可不会对那个兔崽子心软。

  他一直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能力和简父抗衡,甚至吞掉简氏,宋含章清楚这一点。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你放心,需要你的地方多着,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简闻顿了顿,“倒是你……”

  宋含章就着水给自己喂了解酒药试图缓解宿醉后的难受,见简闻欲言又止,放下水杯问道:“怎么?”

  “你去照照镜子吧。”

  宋含章走进浴室,看到镜中自己红肿的双眼整个人都愣住。

  简闻靠着门框:“给你要了冰袋,你一会儿自己敷一敷,说真的我好多年没见你哭成这样了。”

  大概在宋南风还在世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宋含章是爱哭的,受点伤都要哭唧唧找妈妈经常被简闻嘲笑,不过宋南风去世后两人再相遇,简闻就没见过宋含章哭了。

  昨晚明明是叫他来陪自己喝醉,结果宋含章先醉了不说,还一直撒酒疯让简闻去照顾他,把简闻累得够呛。

  宋含章掬了几捧冷水洗脸,淡声道:“抱歉。”

  他对自己断片后都干了什么毫无记忆。

  简闻把毛巾丢给他,宋含章抬手抓住,擦了擦脸上的水,听见简闻说:“那你是不是也不记得你一直在喊淳乐水的名字。”

  宋含章动作一顿,毛巾下滑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他盯着简闻看了片刻,轻轻摇了下头。

  “我都说什么了?”

  简闻耸肩:“也没什么,就是一边哭一边叫他,又是说对不起又是说其实你不想离婚……之类的……”

  宋含章垂眸继续擦脸,简闻靠着门框没动,过了会儿问道:“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浴室里静了许久,久到简闻以为他不想回答准备走人把浴室让给他的时候,他才听到宋含章说:“我不知道。”

  宋含章没有爱上过别人。

  在他以往的每一段关系中,他从不和情人谈论感情,一旦被他发现对方由任何苗头他就会毫不留情地结束这段关系。

  但无疑在每一段关系中,宋含章都是那个被爱的。

  包括他和淳乐水的那段失败的婚姻。

  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懂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简闻对这个倒是比较熟:“就是想要看到他,想要了解他,想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想要和他肌肤相亲。”

  “我不知道。”宋含章还是那句话。

  简闻耸耸肩,其实当宋含章在说出“我不知道”四个字的时候,他的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慢慢想吧,我要去公司了。”他从门口离开,把浴室让给宋含章,“不过你也知道就连我当初也因为淳乐水那张脸对他动过某些念头,我觉得你还是尽快想清楚比较好。”

  晚了,可能就没机会了。

  宋含章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但他想不清楚。

  他对淳乐水是爱吗?

  宋含章洗完澡出来简闻已经走了,简闻给他准备的衣服丢在卧室床上,最上面压着两张门票和纸条——《山鬼》的试演门票。

  演出时间是今天下午。

  宋含章带着这两张门票回了趟家,到家时正好遇到许叔和徐姨准备外出,两人穿着正式,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

  宋含章多看了两眼,却没有细问。

  反而是徐姨眼尖看到了他手里的票:“小少爷,你也是回来准备去看乐水演出的?”

  “你们是去看他演出的?”

  “是啊。”许叔笑道,“他昨晚过来给我们送了两张票,说是让我们今天去看他演出,你快去换衣服吧,我们一起过去。”

  宋含章摇头拒绝,让他们先去。

  他站在衣帽间里,以前那些挂在衣架上休闲款式的衣服已经几乎都被衬衫西装取代,头顶灯很亮,宋含章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垂眼看着手上的试演门票。

  淳乐水昨晚回去那么晚是特地穿城跑到老宅给徐姨和许叔送门票,只有徐姨和许叔,没有他的。

  宋含章沉默地站着,许久之后才取下衬衫和西裤换上,四月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他没有穿西服,在外面套了件咖色的风衣出了门。

  大概因为是试演,观众席上的人比宋含章预想的要少很多,他没费什么力就在前排找到了许叔和徐姨,但他并没有上前和他们坐在一起,而是独自在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舞台上打着光,射灯将地板照出几团光亮,前面观众席上的观众偶尔相互低语,但这些仿佛都和宋含章没有关系。

  他一个人坐在离舞台很远的位置,远远望着空无一人的舞台。

  仿佛看到一个人在台上舒展四肢,或旋转或跳跃。

  再一眨眼舞台上仍然是空的。

  他看到的,是数月前在台上复试的淳乐水。

  演出厅内的所有灯光都按了下来,只留下几盏让观众可以隐约视物的昏暗光线。

  宋含章往后靠了靠,长腿交叠着,十指交叉置于腿上。

  演出要开始了。

  在一阵祭祀的乐声中,舞台光亮渐起,幕布向上拉开,缥缈烟雾中,身着祭祀服装脸上涂着相同彩绘的舞者,开始了序章的表演。

  因为战乱,因为疾病,因为饥荒,走投无路的人们总是需要有个信仰才能活下去。

  听说传说中的山神会庇护所有信奉他的人,人们便扮做他的模样祈求神明垂怜,风调雨顺世间太平。

  序幕结束之后,舞者渐退,再次变得漆黑的舞台上,只亮着一束光,光里仿佛破壳初生的便是由人们的信念催生而来的山鬼。

  淳乐水一身白蓝渐变的轻薄衣衫,层层叠叠,凌乱且随意地挂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衣袖翻飞。

  他脚步轻盈,每一个舞姿都带着独特的语言,宛如初次窥探世界的小动物,天真且好奇。

  随着剧情的层层递进,山鬼也从一开始的不谙世事变成了人们口中狂暴狠戾的怪物,人们齐力杀死他,又在新一轮的祭祀中迎接来一位新的山神。

  整场演出一共一个半小时,包括尾声之后的谢幕也是根据剧情设计了符合每个角色包括群舞的谢幕方式。舞台彻底黑下去之后,演出厅内迟迟没有声响,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其带来的视觉效果和剧情起伏中,大家由山鬼这双眼睛带着,跟着他一起走进了这个故事中。

  掌声渐起,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但几乎所有人都情不自禁表达了自己对于这出舞剧的喜爱。

  就连严格挑剔的姜不厌,也想给今天的演出打个满分。

  不管是淳乐水还是其他演员,就连群舞都表现得可圈可点,所有人一起成就了这出舞剧。

  他第一时间去后台却没有找到淳乐水。

  “乐水下台就去卫生间了。”有舞者告诉他。

  姜不厌匆忙赶去卫生间,推门而入便撞见尚未卸妆在盥洗池旁洗手的楚林,见他神色慌张,楚林疑惑:“姜导?”

  “淳乐水呢?”姜不厌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情绪。

  “我在!”隔间里传来淳乐水的高声答应。

  他声音听着还挺有劲,姜不厌本来想问一句他还好吗,但碍于楚林在场,他只能把所有关心都吞了回去,沉默了一瞬抬脚走到楚林旁边,打开水龙头。

  “观众的掌声你们听到了吧?”姜不厌边洗手边从镜中和楚林对视,“反响很好。”

  楚林笑着点头。

  “主要还是姜导您的功劳!”淳乐水扬声道。

  他坐在马桶上,靠着墙不停地喘着气,手上一圈一圈扯着墙边的卫生纸,擦着胸前的血迹。

  他正费劲给自己止血,就听外面楚林问他还要多久。

  “师哥,我肚子疼,要不你先回去卸妆吧。”

  楚林应声离开,淳乐水听了半天都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姜不厌,我师哥走了吗?”

  “走了。”

  淳乐水松了口气,把纸丢进垃圾桶,拉开隔间门出去,空旷的卫生间里只剩下姜不厌一个人正靠着盥洗台抱胸看着他。

  他已经勉强止住了血,只是脸上和手上还有点血渍没擦干净。

  淳乐水打开水龙头,沾湿了手指,一点一点把脸上的血弄干净。

  “你还好吧?”姜不厌问。

  “非常好。”淳乐水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我可以撑到首演。”

  他对着镜子,一边擦脸一边感叹:“我好喜欢舞台啊。”

  一踏舞台,淳乐水就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躯体四肢仿佛都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会忘记表演,忘记观众,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有跳舞这件事。

  他想要跳更多,想要一直跳下去。

  谈论起自己喜欢的事物时,他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这份神情和他谈论起死亡等于新生时几乎一模一样。

  姜不厌想要劝他的话堵在嘴边,他笑了下,眼神柔和下来:“那你可得加油,等到首演面对真正的观众再表演一次。”

  淳乐水点头,他真的觉得他可以。

  大概是对于首演舞台的渴望太过于强烈,首演之前淳乐水的身体情况有种让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健康,大半个月来都再也没有出现过在排练中晕倒或者在剧院出血的情况,甚至连贫血的症状也减轻了很多,食欲都上去了,身上掉下去的肉又悄悄长了一点回来。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就这样迎来了《山鬼》的正式首演。

  首演当天淳乐水情绪异常的高,在后台准备时脸上一直挂着笑,和这个同事玩笑两句和那个同事打闹两下,受他影响大家紧张严肃的心情都缓和了不少。

  淳乐水和楚林一起去换演出服,楚林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淳乐水嘿嘿笑着,引得楚林也忍不住笑起来,抓了抓他脑袋,把他推进旁边的换衣间。

  山鬼每一幕都有不同的服装,初登台的那一套是最凌乱且复杂的,一层一层像布一样挂在身上,他穿了一半就找不到哪里是头哪里是手了。

  “师哥,你能帮我一下吗?”实在没办法的淳乐水只要请求外援。

  楚林登台比较晚,倒是不着急换,掀开帘子帮淳乐水穿衣服。

  “都穿了这么多次了还穿不好。”楚林笑着数落他。

  “这不是有你帮我吗。”

  他每次都来这套,楚林无奈地笑了笑。淳乐水低头整理着衣服,楚林看着他最里面白色的半高领疑惑道:“以前里面也有这件吗?”

  淳乐水顿了下,肯定道:“有的。”

  他语气笃定,楚林便不疑有他,指尖在他脖子上轻点了一下:“这是怎么弄的?”

  他手指摸上来时有点痒,淳乐水缩了下脖子,侧身望向镜子,原本完全被遮挡住的淤点已经从衣领里曼延出来,他下意识那手捂住。

  “过、过敏了吧?”淳乐水找了个理由,“我就说脖子怪痒的。”

  “那你明天去看看,查查过敏原是什么。”

  淳乐水忙不迭点头:“那我先去化妆了。”

  他走出换衣间,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往化妆室走去。

  走廊两边整整齐齐摆着很多花篮,上面都是些淳乐水不认识的名字,大多是祝贺姜不厌演出成功的,也有一些其他同事的,他边走边看,突然停住了脚。

  面前的两个花篮个头是其他花篮的两倍大,就连鲜花的数量也比旁边的多,看着每朵花都紧挨着,不留一丝间隙。

  花篮上的祝词和旁人大同小异,只是落款的名字让淳乐水有点鼻酸。

  他当初开玩笑说让外公送他一个大花篮把同事都比下去,就算外公不在,花篮也准时地出现在了后台。

  特别大一个,造型漂亮花也开得好,确实一眼过来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花篮。

  淳乐水摩挲着一片绿叶,轻声道:“谢谢外公。”

  “乐水!”

  “来了!”淳乐水应了一声,最后看了这个花篮一眼,转身小跑进化妆室。

  首演观众和试演观众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不会从任何专业的角度去分析这出舞剧哪里好哪里还有不足可以改进,他们的所有出发点只有好看和不好看,喜欢或者不喜欢。

  但业内的好评给了所有舞蹈演员信心,姜不厌也对自己这次的作品充满自信,正式上台前,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加油打气。

  幕布隔开了舞台上的演员和舞台下的观众,却隔不开演员就位的匆匆脚步和观众等待的窃窃私语。

  淳乐水闭着眼睛,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屏蔽,整个演出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需要去取悦观众,不需要去在意自己跳得到底好不好,他只需要让身体的每一处都拿回它们自己的控制权,放任它们动起来就可以了。

  渐起的乐声中,观众席上安静下来,沉默的舞台拉开了面纱。

  直到最后落幕,整场演出对于淳乐水来说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仿佛刚站上舞台,刚踩着光和音乐舒展开,表演就结束了。

  他跟着身边退场的演员一起往后台走,大家叽叽喳喳的谈论着什么,淳乐水左耳进右耳出,心口被愉悦满足的情绪塞得满满当当。

  大家笑着推了他一下,淳乐水也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凭着本能咧嘴笑开点头。

  然后他在人群里看到了楚林,师哥好像也在找他,看到他的一瞬间露出一个笑容,逆着往前的人向他走来。

  “师哥。”淳乐水伸手想牵他,感觉鼻腔有点痒,低头时一滴血直直滴落在他脚边。

  身边所有的人影和声音都混杂在一起,天旋地转间,淳乐水慌乱地往楚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楚林的笑僵在脸上那一刻淳乐水还有心思懊恼。

  砰——

  淳乐水直挺挺栽倒在地,他听到楚林的惊呼:“小淳!”

  彻底失去意识前,淳乐水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球。

  听到声音的徐姨从厨房里冲出来:“怎么了?”

  宋含章看着地上还没彻底平稳下来的碎片,捏了捏眉心:“我不小心把碗打了。”

  他说着拉开餐椅蹲在,赶在徐姨来收拾前把大块的碎片捡起来。

  “我来我来,你别把手伤到了。”

  徐姨刚说完,就听宋含章“嘶”了一声,鲜红的血液沿着锋利的边沿往下在纯白的瓷面拉出一条血线。

  “你别弄了……许清,快给小少爷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下。”

  “没那么严重。”宋含章说。

  徐姨赶人:“走走走,去包扎你的手,还好碗里不是什么热粥一类的。”

  宋含章手上的伤口比想象中的深,血流了半天才止住,许叔帮他把伤口包扎上,看着他的脸道:“昨晚没休息好吗?”

  宋含章捏了捏眉心,他虽然已经习惯了频繁的失眠,但他每天晚上还是会小睡一会儿,虽然入睡的时间一般都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但也勉强够他回复精力。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就很心慌,莫名就是有些惴惴不安。

  刚才那个已经不是他今天打碎的第一个碗,在许叔和徐姨都还没起床前,他已经打碎了一个咖啡杯。

  可能是长时间缺乏充足的睡眠而导致的思维迟钝。

  宋含章收回手:“没事。”

  他靠高强度的工作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许叔劝了他好几次都于事无补,他叹了声气,放好医药箱后问道:“乐水晚上的演出,需要帮你定束花吗?”

  今天是淳乐水舞剧首演,许清还记得宋时清生前的嘱咐,提前定了两个大花篮准备送到剧院去。

  听到淳乐水三个字,宋含章心都停了一拍。

  离婚到现在一个多月,宋含章大部分时间都陷入了他对淳乐水到底是什么感情的疑问中。

  每天偷偷去郦水湾等他回家,看他一眼就会觉得安心,没有收到他试演的观看邀请会感到失落,想要靠近他却不敢靠近他,这种患得患失的惶恐不安,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那如果他真的爱上了淳乐水,他又应该怎么办?

  他还能得到原谅吗,他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那正常的爱一个人又是怎么样的?

  宋含章在许叔探究和等待的眼神中静了许久,才道:“我自己来吧。”

  他先带着花去祝贺他演出成功,从朋友做起应该是可以的吧?

  花店员工热情地给宋含章介绍着店里的花:“先生您是想送朋友还是爱人呢?”

  宋含章也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沉默片刻道:“朋友吧,祝贺用的。”

  “那您看这束怎么样?”

  宋含章的视线越过他手里的花束,落在后面的向日葵上,店员顺着看过去,笑道:“向日葵也可以哦,除了爱情之外它也代表大家对于生活和梦想的追求和热爱,毕竟向日葵永远追逐太阳嘛。祝贺朋友的话也是适用的。”

  明媚且活力的向日葵,看到它的第一眼宋含章就想到了淳乐水。

  半个月内重复看了两次同一场演出,宋含章并没有感到腻烦。

  看到淳乐水他从起床后便萦绕在心底的不安缓和了不少,以至于他无法将目光从淳乐水身上移开。

  他非常好找,舞台上最亮眼的那一个就是。

  一个半小时的舞剧,越临近结束宋含章就越紧张,他习惯了远远望着淳乐水,离婚后第一次面对面接触,他不知道淳乐水会不会收他的花。

  演出结束后宋含章起身去了后台,他没有进去,只是在出口处等着,中途接了助理两通电话处理了点工作,但淳乐水一直没有从里面出来。

  就在他想要进去时,救护车咦呜呜咦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他面前的台阶下。

  宋含章现在对医院有些阴影,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医护人员动作迅速地从车上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跨上楼梯,脚步匆匆地擦过他跑进了剧院后台。

  那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踩得宋含章心脏一紧。

  片刻后纷踏的脚步从走廊传来,铁轮摩擦地面的簌簌响声和外公推进急救室抢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小淳?!”

  宋含章看到楚林跟在医护人员身边,慌乱地叫着淳乐水的名字。

  叫谁?

  那一瞬间世界悄然无声,他只瞧见楚林双唇不断地开合,却听不到一个字。

  顺着他们一路过来的地板上血迹斑斑,医护人员不断往旁边挥着手,嘴里说着什么说着却听不见。

  好多人围在床边,他们低俯着上身挡住了床上人的面孔,从门口出来那一刻不知道谁撞掉了宋含章手上的花,没人在意跌落在地被踩碎的向日葵。

  精致的包装纸上印着鞋印,花束在地上滚了一滚跟着匆忙的脚步滚下台阶,撞在救护车轮胎上。

  亮丽的黄色花瓣成了整个画面里唯二的颜色。

  他们把床推上救护车,关上门,然后呼啸而去。

  宋含章的目光从地上猩红的血迹落在明艳的向日葵上,目光茫然无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1920:42:45~2021-08-2021:3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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